匈奴人尊敬强者,所以乌里滚虽然没做什么,但嘴下留情,总没有把冯子芝都称为阉人,而是尊称了一句太监。
「那…那大王,奴才先行告退了。」阎衡眼中异色一闪而过,脸上慌慌张张的道。
「嗯。」呼韩邪同意,毕竟阎衡是不能见光的暗子。
阎衡连忙坐到房间外的一个负责运载菜蔬的木板车上的木桶里,由早已收买了的下人盖上木盖子,缓缓地推往侧门去。
见阎衡藏好离开后,呼韩邪负手往外走去,他就要去看看那位冯厂公想要玩什么花样!
外院有十数个身材魁梧的匈奴人表情严肃,神情紧张,俨然如临大敌似的,眼神警惕地注视着一个绝美的背影。
这位冯厂公可真是人美心毒的典范,简直是一条妥妥的美人蛇!
他们虽然只在昨晚的宫宴里见过他一面,但这十年里他手下派出的暗子在草原上兴风作浪──用间、渗透、收买、煽动、破坏、刺杀、暗中结盟,无所不用其极,弄得草原横生事端,闹得人心皇皇,民不安枕,让所有人都不得安生。如果不是王(呼韩邪)乃天命之子,众心归附,加之其手腕高明,或化解或镇压,恐怕草原早已陷入混乱和自相残杀的局面。
冯子芝背身负手对着匈奴人,一身天青色的宫袍,腰扣玉带,显得清极艳极。
呼韩邪注意到这一幕,示意手下不用理会自己。
他看着这个他深恶痛绝的背影,悄无声息地上前。
右掌从后缓缓地伸向冯子芝的脖颈。
自己「失手」杀了一个太监,但看在边境的那七十万大军份上,周朝皇帝总不会轻易动他,最多只是把和亲一事拒绝而已。与冯子芝相比,明珠郡主也好,天策武学也好,天策阵法也好,也显得一文不值。
求娶明珠郡主和想要得到天策府的武学和阵法,只不过是希望能够减少族人的伤亡而已。呼韩邪自信硬拼起上来,他的七十万大军绝对不会虚天策将士分毫,定能一统中原的,成就古今未有的霸业!然而,冯子芝的厉害在于他洞察人心,心机深沉,不费一兵一卒就可挑动草原内乱,令人防不胜防。
这样的人,不能为他所用,那就该死!
这些年来,他也曾派人多次暗杀冯子芝,但看着冯子芝现在毫发无损的样子就知道,全部都失败了。有传回匈奴的情报指冯子芝虽然外表弱不禁风,但身上可是有着深厚的内力,是个练家子来的。有些小道消息更指当年周朝宫变的时候,冯子芝可是曾经杀死十数个武林高手,保护周朝太上皇和皇帝的。
看着自己的手与冯子芝的脖颈越来越近,呼韩邪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越发的收敛身上的杀意。
可是,下一刻,一只白哲冰凉的手半路反手扣住呼韩邪右手的脉门。
呼韩邪只感觉到了一丝至寒的内力从自己手腕浸入,冻结了他的经脉之余,犹似有数十把小刀在乱攒乱刺。
「今天一早就听到喜鹊喳喳直叫,原来是冯厂公光临这驿站,真是让孤这院子蓬荜生辉!」跟大周打了交代这么久,呼韩邪都学上一两句冠冕堂皇的话。
他使尽了力气,才将这几句话说得平平稳稳,没露出半点痛楚之情。
「原来是大单于,怎得大单于走路都没个声音的!真的吓了咱家一跳!」冯子芝似笑非笑,手中扣着呼韩邪的手并没有放下,有意让他再多痛一会儿。
呼韩邪强笑:「这不是见着厂公,孤心里欢喜,走得轻快,想要拍拍厂公的肩膀。」
「不想厂公竟然如此的警觉。」他侧头示意冯子芝扣着自己的手。
行了!彩头都给你拿了,该放手了。
冯子芝轻轻地松开手,掏出一条干净洁白的白绸手帕,慢慢擦拭自己碰过呼韩邪的手。
「咱家必须时常提防,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不长眼的人要杀咱家。」他语调轻柔,尾音上扬,似别有深意。
呼韩邪脸色僵了一瞬,又若无其事的笑道:「厂公多虑了。」
冯子芝笑而不语。
呼韩邪表面与他继续交谈,暗地里运起虬龙诀,以至阳之气化解右手经脉中的寒气。
冯子芝较真地问:「对了,刚才听大单于说起今早有喜鹊鸣叫,倒不知这喜鹊是何时所叫的?」
呼韩邪笑容一凝,连体内正在运转的内力都是一顿。搞事吗?这分明就是学自你们周朝人的客气话,孤就不信你不知道!还问是什么时候叫的?故意的吗!?
他随便说了一个时晨,「约莫是巳时(9时-11时)吧!」
「呵呵!巳时喜鹊鸣叫,主有喜事,临门大喜。果不其然!」
「不知冯厂公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呼韩邪发现自己还是不太懂得周朝人之间打机锋的那一套,就直接问。
冯子芝不急不缓地说:「皇上怕大单于远道而来,身边没几个贴心人照顾、使唤,特意派咱家送来四个婢女,八个打扫跑腿的小厮听候大单于的差遣。另外,还有一些礼物送与大单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