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他颤抖着用右手轻轻触摸左手,原本平滑的肌肤上果然冒出一点点冰凉的小刺。体内的血还是热的,在血管里奔流不息,与寒冷相遇又碰撞出别样的痛感,而这痛感,让林稚秀明白自己还活着。
“喵~”,那头猫又发出了动静,林稚秀抬头,这一回顺从地静静看眼前的景象。
趴在庄祁膝头的猫翻了个身,冲庄祁敞露肚皮,讨好地哼唧几声,想要享受挠肚皮的舒爽。庄祁笑了笑,用掌根而不是指尖轻轻在猫的肚皮上揉了几下,“倒也不怕被我开膛破肚?嗯?”
“喵~”那猫叫了一声,也不知是听懂没有,庄祁便扬了扬手,展示他锐利的爪子。
略带恶趣味的神情,正是林稚秀熟悉的那个庄祁。
天上突然落下一片淡粉的莲瓣,林稚秀仰头看去,惊觉这洞xue的巨大,然而黑漆漆的上空里什么也没有,悄无声息,看不透这莲瓣从何而来。
莲瓣轻轻飘落,在庄祁身后晃荡着,还未落地,庄祁便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迅速出手,捞住了小小的莲瓣。
“喵?”
“走吧。”庄祁突然收敛神色,伸手一掼,把膝头上的猫掀了出去。
猛地翻到了地上,那不通人性的蠢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晃了晃脑袋,仰头看向庄祁,竟还有脾气,正要叫唤,却被庄祁一扬手扫出了数十米远,摔进了墙缝里。
劈手甩出一道风,堵住墙缝的出口,彻底屏蔽了猫的叫声,庄祁这才好整以暇地坐定。
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光束中缓缓降下一个人来,白衣白袍,脚踩莲座,头上一轮金黄的大光相,手中拖着白色的净瓶,观音现身,庄祁无动于衷,反倒是林稚秀紧张地抽了一口凉气。
在这一行混了多少年,林稚秀见过无数鬼邪,妖怪则无多,神明更是寥寥。想来也是正常,众生六界,在不普通的人终究是人,而凡间能有多少人有缘得见神明一眼?举头三尺有神明,然而天不是凡人的天,纵使凡人抬一辈子头,也不见得能有神明施下垂怜的一眼。
林稚秀虔诚地低下头,即使是幻象,他亦迫于威力,不能多看一眼。
只听一个慈悲得近乎淡漠的声音道:“魔尊,别来无恙。”
——魔尊?林稚秀伏在地上,额头沁出了一层冷汗。
“上次一别,八百年过去了,你重伤本尊又将本尊囚于此地,何来‘无恙’?”庄祁语调平平,但态度称不上好。
“将你囚禁于此,并非我一人之意,只是你魔力滔天,未免为祸人间,才出此下策。”
庄祁显然厌烦观音的这套说辞,“大士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不日前如来有感,冥界将因你而大乱,故特遣我来......”
“因本尊?”庄祁不屑地嗤笑,“本尊既被困于此地,何来扰乱冥界一说?本尊尚未堕入魔道之时,天帝常疑惧本尊夺走天帝之位,待本尊堕入魔道之后,他依旧日防夜防,八百年过去了,怎的一点新意都没有?”
观音沉默了一下,并不接过庄祁抛出的话尾,瞟了一眼困着猫的地方,“混沌之域向来无生灵可入,如今怕是锁不了你多久。”
“所以?”庄祁衣袍忽地振起,一股股墨蓝色的旋风卷起,晃动着腰粗般的铁链不停动荡,连着洞xue都震动起来。
观音好似听不出庄祁的怒气,轻轻垂下眼帘,以一副悲天悯人的面容提起净瓶里的柳枝,状似不经意地一甩,遍地生出莲花,一个个花骨朵儿飞快的绽放,里莲心里却不是花蕊,而是一点点火苗。
一地的莲花灯看似散乱,实则构成了一个局,一个坚固的牢笼。原本晃荡不停的铁链,像被人突然摁住了一样,渐渐平息了下来。
庄祁怒目而视,观音却已准备离开,莲灯一转,便腾升而起。“如今六界祥和,然如来何曾误过?今日之举,实属不得已而为之,只消三百年,贫僧定携天帝极天界众仙迎你出关,魔尊且当给贫僧一个面子,三百年,不过须臾尔......”
白光散去,洞xue却没有重新陷入黑暗,一地悠悠旋转的莲花灯散发着生生不息的佛力,而这佛力显然压制着庄祁,贵为魔尊,却狼狈不堪。
林稚秀还在琢磨着观音的话,直觉这背后又是另一件复杂的事,但既然猜不透,他便搁到一边,思索邪灵让他看这景象的目的。
三生潭是真是假?眼前的幻境又是真是假呢?
庄祁闭上眼睛打坐,似乎真要耐心等上三百年,只是在他眉心不时有墨蓝色的气焰燃起。
漫长的寂静过去,远远地传来一声猫叫。
“喵~”
那猫不知如何顶开了庄祁留下的封锁,从墙缝里挣扎着往上爬。墙缝较深,猫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拖着摔伤的腿逃了出来。
“呼噜噜——!”带着怒气,猫示威一般地向着庄祁嘶吼,然而庄祁并没有睁开眼睛。
猫瘸着腿一点一点靠近,来到莲花灯阵前,停住了脚步,而后谨慎地围着阵缓缓绕了一圈,最后停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