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织的雨幕,谭家霖似乎想到了同样的一幕有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与其坐等身败名裂,纵身一跃或许是留给自己最后的体面和尊严。
但葛晶的案子明显不会牵扯到谭家霖身上,他一向跟葛晶往来不多,而葛晶也知道这种少壮派的官员跟自己不来电,平日里反倒跟朱家营走的比较近。朱家营得悉此事后也同样惊慌失措,但十几分钟后便泰然处之的坐了下来。自己之前的那点儿龌龊事,组织上去年就掌握了,什么时候办自己都是理所应当的事。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朱家营的心理状态还算不错,既没有担惊受怕,也没有畏罪潜逃。
杜德仲则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伍易凯一眼,淡定的说:“人死如灯灭,早死晚死的区别而已。行了,城东那边怎么样了?”
伍易凯摇了摇头,道:“积水超过了一米二,自滨河小区以东,日月湖堤坝全线决堤。”
“沱河呢?”杜德仲追问道。
“决口三十多处,李副主任和局里的领导全上去了。”
杜德仲叹了口气,早饭也没吃,喝了口水便披上雨衣匆匆而去。坐在这个位置上,他才知道身为一地主官的不易。现在洪灾围城,一切经济发展全部停了下来,杜德仲需要费心的地方已然少了很多。可是组织救灾,保障市民的日常生活,恢复通信,叮嘱卫生部门做好消毒防疫工作,再加上农村地区的情况汇总,短短的一天之间,就让他觉得日夜颠倒了。
司法局副局长马先重的个人事迹已经被杜德仲上报到了苏徐市宣传部。在桃花仙山山洪暴发后,司法局相应区里的号召,全部动员起来参与到抗洪抢险中去。马先重身先士卒,听说老干部家属院那里有人被困,便带着几个人过去救援。将那里的老人全部安全撤出后,马先重为了在一个被冲开的窖井盖旁设立警示牌,不幸被掉落的电线击中,以身殉职。
郭铁和黄程卓也将马先重的事迹发给了报社,报社在第一时间用头版头条登了出来。媒体方面一直聚焦在楼脆脆的新闻上,黎城也饱受公众社会的批评。当此之时,马先重的英勇事迹总算给黎城挽回了不少负面分。可是以生命为代价,这个成本未免太高了。而这一切,在杜德仲等人看来,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来到沱河岸边,望着如同黄河一般的滚滚水流,杜德仲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要知道正常情况下,沱河只是一条全长两百四十公里的小型河流。其河面最宽处,也不超过六十米。但现在放眼望去,四面八方全是浑浊的水流,除了大堤上与死神赛跑的抢险人员和工程车,整个世间仿佛只剩下了瓢泼一般的雨水和泛滥成灾的河水。
看到杜德仲冒雨赶过来,包慧燕擦了擦身上的泥浆,匆匆来到杜德仲身前,满脸疲惫的说道:“杜区长,水势实在太大,上游闸口已经失去作用了。”
杜德仲看到重型机械车在水中像扁舟一样被冲的东倒西歪,一排排光着脊背的汉子腰间用绳索缠着,胳膊紧紧扣在一起,硬生生阻挡着水流的冲击。部队官兵们不停的向缺口处投放防洪袋,可水流太大,流速过快,效果实在差的可怜。
青壮年市民们也在这里帮忙,杜德仲看见了贝壳饭店的林得意和他的一群老伙计,此刻他正奋力的挥动着手里的铁锨,努力的从河道中挖出一团团泥沙。回头向上游看去,那里的热心市民更多,纷纷用各种工具帮助那里的官兵重建河堤。
杜德仲鼻子一酸,瞬间热泪盈眶。有这样的警员和官兵,有这样的市民和群众,除非世界末日,否则人类依然能够度过一切劫难。
“走,搭把手。”杜德仲冲着伍易凯叫道。
伍易凯急道:“杜区长,我来,您得指挥大局啊。”
杜德仲道:“这还指挥什么,跟着大家一起干就行了。”
李永忠也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说半个小时之前,闸口那里决堤,有几名群众和警员被洪水冲走了。杜德仲严肃的道:“赶快派人去找,一定要把他们找回来。”
李永忠的神情很肃穆,眼圈也红红的,里头布满了血丝。旁边的市民插嘴道:“杜区长,李主任一天一夜没睡觉了,被冲走的群众,有个女的是他老婆。”
杜德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嗓子眼被堵住了,不管想要说点什么,到头来只有眼泪混着雨水不停歇的流下来。李永忠憔悴之极,站着站着就摔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杜德仲急忙命人把他搀扶回去,又让护士给他补充葡萄糖。安排好了这事,杜德仲缓缓的吸了口气,道:“小伍,你带人去下游,一定要找到李主任的太太和那些警员群众。”
伍易凯哽咽着带人去了,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两日后,部队官兵在下游与临省交界的地方找到了他们的遗体。伍易凯找到了李永忠的太太,他的遗体就靠在那个女性的遗体附近,相隔只有两米远。几棵饱经摧残的小树伸开枝叶,似乎想帮他们遮住最后的风雨。
大雨终于停了,在苏徐市多次派遣救援队伍的努力下,在黎城二十多万市民的帮助下,终于将决堤的河段成功堵上。桃花仙山的山洪也得到了遏制,付出的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