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燕:“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哪怕是放在农村,陈珠爹妈这样的人都是少见的。这都什么年月了,还这样对待闺女,旁人谁不说这两口子不是东西。现在落到这样一个局面,实在是活该。可村里也有另外一种声音,说的是陈家这三个丫头跑的,跟元家的简直一模一样。“都是元棠带的头啊。”不是她先闹了一出大的,村里谁家姑娘能想到这样?要是元棠最后没个好结果就算了,关键是元棠最后不仅考上了大学,还拿了县状元,风风光光的打了她爹妈的脸,然后一点光都没让家里人沾到,就这样跑出去了。可以说自从元家跑了三个,陈家跑了三个之后,村里现在都不敢对女儿多克扣,生怕闺女也跑。现在人人都往外跑着打工,哪个村没有几个出去了之后就杳无音讯的?跑出去时间久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真要是姑娘出去了再不回来,这不是白养了?元棠倒是没想到自己走后,小河村还有这样的事。胡燕摆摆手不以为意:“好坏都是别人说的,咱们自己问心无愧就行。”说来也是奇怪,在元棠遇到一次陈珠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内,她和胡燕都没有见过陈珠。一直到年底,胡燕才在公司楼下看到了摆摊卖玩具的陈珠。“陈珠!”胡燕喊了一嗓子, 陈珠抖抖索索的抬头。胡燕跟陈珠打了个照面,先是一惊,陈珠现在明明也才二十出头, 样子却活像是个中年妇女。她瘦弱的身板上裹着一个破棉袄, 鞋面也是灰突突的, 前面开了口子,露出里面的袜子。“陈珠……”话没说完, 陈珠就飞快的背过身。“你认错了!”胡燕当然知道自己没认错, 她也弄不明白陈珠为什么是这个样子。明明都从家里出来了, 她一个人挣钱一个人花, 怎么就能落魄成这样呢?胡燕上前去抓着她的手,陈珠手上全是冻的疙瘩, 冰凉的手像是捂不热。“……难得遇见,正好我去吃饭, 咱们一块吧。”胡燕强忍着问她的冲动, 热情道:“元棠也在这里,咱们一块吃。”陈珠想走却挣不开手, 胡燕不由分说把她带到麻辣烫的店里,把人按在座位上,直接给元棠打电话让她下来。可等到她一回身, 陈珠人已经不见了。邹母拦了一下没拦住:“她跑太快了,你刚过去打电话,她就跑了!”胡燕皱起眉头, 元棠下来发现人不在, 听到胡燕说陈珠的情况不是很好。“她……”胡燕:“小棠, 我想着咱们是不是找找她?”再怎么说也是同乡,她没见到还算了, 见到了不管,心里总是不忍。元棠:“那就找找吧,我让人问问。”很快,她们就问到了陈珠住的地方。只是这个地方出乎人的意料。元棠和胡燕找到了一家诊所。诊所在一处老旧的民房里,附近是破破烂烂的村路。两人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陈珠为什么要住在这样的地方。“你问清楚她是往这边来了?就住这里?”元棠走过泥泞的道路,一脚深一脚浅:“就是这里。”两人走进这家诊所,在诊所旁边的输ye床上见到了陈珠。陈珠坐在地上睡着了,手还握着一个人的手。胡燕看了一眼就认出床上的人。“陈枸。”陈珠醒了,看到元棠和胡燕站在面前,她下意识就要躲,可就算是躲,又能躲哪儿去。她又不肯放开妹妹的手,于是就坐在那里。哭了。
任凭什么上辈子这辈子的恩怨,元棠此刻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她拉了一把陈珠,把人扶到椅子上:“她怎么了?”陈枸的样子很不好,睡在床上只有小小的一团。没有寒暄,也没有交谈。苦难在眼泪面前只是注脚,可注脚却足以见到生活残酷的一边。陈珠勉强维持着声音:“病了。”陈珠说不出什么话,只是哭。她从家里逃出来那天,是陈枸给她放出来的。那一天她被锁在家里,听着外面她爹跟人点头哈腰,说自己两天后就嫁出去,但就是癞子家心眼多,不敢把彩礼提前给,非要结婚那天给。“只要我大闺女一嫁,立马就有钱!”陈珠知道自己的人生完了。她隔着窗户向她妈哀求,下了无数个保证,就说自己愿意出门打工,什么都愿意做,就是别让她嫁过去。她会给家里挣钱的,到时候还是会让家里人过好日子。可是现在如果把她嫁给那样一个人,她的一生就都完了。陈珠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王盼儿身上,好话说了一箩筐,但是王盼儿就是一句话。“听你爸。”王盼儿一脸愚蠢的盲从:“孩儿啊,你爸跟我说了,那家人虽然是个瘸腿的,但是你想啊,他是矮你一头的。你进了门就是个当家的,他敢对你说个不字?你只要嫁过去,赶紧的生个娃。只要生了男娃,往后你就是他老祖宗。”“你爸说了,那家人别看着长得癞,其实人家家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做的是收废品,这玩意儿可挣钱了。你现在觉得我们不好,等你过上好日子,那你就得谢谢我跟你爸了。”王盼儿也不知道是真信了男人的话,还是为了骗自己,反正她越说越觉得有理。“孩儿你之前虽然说是不跟人家过了,但这终究说出去不好听的,咱们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这一家人。你嫁过去了一定要多想想你弟弟……”弟弟,弟弟,陈珠终于忍不住了。“妈!我都这样了!你还说弟弟干什么!”陈珠第一次无比深刻的感受到绝望。偏偏王盼儿眉毛一竖,挥手就要打她。“贱东西,我说你弟弟怎么了?要是没你弟弟,你现在别说是这家了,你是谁家都别想说了!”“真是的,不知道好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