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琪道:“这也不是坏事。”
太医忙应:“昨日为万岁爷把脉后,与几位太医合计,斟酌着添减了几味药,娘娘真是细心得很,光闻味道就察觉了。”
胤禩道:“皇阿玛改期千叟宴,不是为了胤祯离京,他是病了。”
玄烨满意地点了点她的脸颊,笑道:“总算还聪明。”
岚琪怔怔地听着,把玄烨的话在心里整理了一遍,心中一亮,皱眉道:“难道,是看那些花草?”
玄烨缓过精神,兴起问岚琪:“知不知道,聪明反被聪明误?”
八福晋嘀咕着凑上来看,舒穆禄氏她是知道的,满族最古老的姓氏,可朝堂之上并无显赫身世,祖上虽有开国元勋的荣耀,到如今已经有些沉寂了。她不是很满意,但胤禩却在边上说:“皇阿玛选的人,自然是最好的,你别再张罗了,别叫皇阿玛误会我们不满意他的决定。”
岚琪摇头:“臣妾觉得,这也太难了,八阿哥何以这么自信?如今一整片花草都没了
那些花草,旁人轻易伺候不了,一向是八阿哥来打理。梁总管的手下,只是负责日夜监视,不让别人糟蹋采摘,小皇孙郡主们来园子里玩耍,也怕被他们摘去玩。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可对八阿哥他们来说,天天打理的花草,多一株少一棵,都在心里,若是哪天少了,不用问看守的太监,就知道皇帝用药了。
玄烨睨她一眼:“糊涂。”说到皇帝的脉案,是朝廷机密,他生什么病吃什么药,外人不能轻易知道。虽然胤禩最初说,是无意中听人提起的,他斗胆向太医求证后,才决定为父亲栽种草药。可玄烨知道,这种打着孝心幌子的谎话,毫无说服力,说白了,也算父子间找个台阶下,和解尴尬的关系。
,京城里多少人争着抢着要把女儿往大将军王府里送,眼下八阿哥府里要娶儿媳妇,门庭清冷,稀稀落落,也不知道福晋上哪儿弄来这么多女孩子的画像和名录。
玄烨不屑,慢悠悠从清溪书屋前的花草说起。胤禩费尽心血钻研如何栽种那种草药,朝堂之中无人不赞颂。那东西春夏开花可入药,秋冬根茎亦可入药,一年四季在清溪书屋前随风而动,大臣们时不时走过,都知道是八阿哥的孝心。
“自然是皇上说了算。”八福晋很扫兴,不耐烦地喊下人来收拾东西。胤禩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吩咐张格格:“送茶到书房来,一会儿九爷、十爷要到。”
玄烨没好气地说:“她们能闻得出药味有什么不同吗?”
岚琪问:“怎么提起这句话?”
八福晋笑道:“妹妹她心里着急,我才找来给她瞧瞧的,咱们就弘旺一个儿子,不为他张罗,为哪个?”
岚琪笑而不语,伺候玄烨吃罢了药,见他嫌药难吃皱着眉头心情不好,等旁人退下后,在他面前软软一笑道:“可惜如今我不是二八美娇娘,不然能一笑解君愁,皇上若实在是闷了,臣妾让梁总管安排几人来?”
这日太医院送来汤药,等试药的太监一一尝过无误,才送到皇帝嘴边。岚琪闻着气味有些不同,问道:“皇上吃的药换了?”
胤禩看了眼妻妾,张格格笑得不自然,他心里明白,也不愿说破,走上前将名录翻了翻,指了其中一个道:“皇阿玛前日就与我说,选了舒穆禄氏的女儿,等过了千叟宴,就给弘旺指婚。”
玄烨冷声说:“从前老九一进宫找宜妃,就问朕的身体如何,宜妃不常伺候在朕身边,偶尔见一面,胤禟就急着去问她了。不过这两年,他们不去问了,也不去太医院打探朕的病情了,每天只要来园子里晃一圈,用眼睛看就知道朕好不好。”
张格格坐得腰酸背疼时,终于把胤禩盼回来了。胤禩进门见这光景,脱了外衣笑道:“你们瞎折腾,弘旺的婚事,自然是皇阿玛说了算。”
岚琪笑悠悠:“这么说来,还是我好吧,是吧?”
皇帝有没有病,太医院并未发过什么话,但清溪书屋前八阿哥种的花草都被割了。如今再走过来,已是光秃秃的一片,若是说都用来入了药,的确说得过去,但一下子把所有的花草都用了,皇帝这是要病成什么模样?
八福晋不解,但见丈夫眼中放光,单比前几天就更有精神,更不要说前几年,她心里一紧张,轻声问:“要成事了吗?胤禩,真的还行吗?皇上他……”
张格格如遇大赦,赶紧退了出去。胤禩见她离开,却到妻子身边说:“你别不高兴,将来自然有你做主的时候。”
但岚琪天天伺候在玄烨身边,一点儿没见他有生病的迹象,身体的衰老无可避免,但并没有被病痛折磨,每天还能精神十足地和她拌嘴。只是小儿子离京后,他住在瑞景轩没再挪动过,更连着几天没有见大臣。岚琪起初没觉得奇怪,等听到外头风传皇帝重病,才发现玄烨别有用心。
玄烨最爱她的笑容,纵然如今眼角的皱纹已是脂粉也难以掩藏,可逝去的岁月却没有改变笑容里一丝丝的美好。还是当年的模样,还是当年的情怀,那个娇憨的小常在微微一笑,皇帝什么烦恼都抛在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