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想来仍让他不自觉寒颤了下。
他畏怯的究竟是什么?
脑中有什么隐隐然要破土而出,那并非他眼下能够控制的情愫,咬咬牙他狠狠将之压下,不愿再去想。
吴幸子为人温和,就算是被他粗暴对待,也没有口出一句斥责抱怨,他一则以安心一则以郁闷,更多的大概是说不出的愧疚,却又无可奈何。能如何补偿这老家伙?
烛光下,吴幸子的睡颜惬意,彷佛手腕上的伤压根不存在,骨头也并没有险些折断,反倒是这个始作俑者比他更后怕。
叹口气,关山尽确认瘀血已经被推散,便上了一层外敷药,用干净的麻布裹起来,和衣上床搂着人睡去了。
第二日吴幸子醒来用了早餐,便整理起行囊,半点没提起昨晚的事情。关山尽几次想开口问,话到嘴边去不知能说什么,不禁有些气怨吴幸子的没心没肺。
「怎啦?」吴幸子将鲲鹏图及爹留下的那些书都收拾好,牢牢实实地压在衣物底下,拿着行囊出来就看见关山尽神色不豫地坐在桌边喝茶,听到他的问话才堪堪瞟他一眼。
「没什么。」他替吴幸子斟了茶,微蹙着眉问:「你手上的伤还疼吗?何必急着收拾。」他不好说自己能替他收拾,看吴幸子鼓捣半天,也知道此行他带了自己的宝贝,不只是那箱鲲鹏,还有更重要的,连他都无法得知的宝贝。这一想他心里便郁闷,与昨夜留下的愧疚混杂在一起,心口都闷疼了。
「啊?喔......」吴幸子笑着看看自己的手腕摇头。「也不怎么疼了,多谢你昨晚替我抹药,这药性真好。」这傻子!都被人伤了也不知道生气吗?关山尽倒宁可吴幸子骂骂自己,也好过现在这样转头都要忘了。
「应该的,毕竟是我不对。」他语气僵硬,盯着老家伙开开心心地喝完茶,吃了几块点心,与往常竟一般无二......难以言述地窝火,既气自己心绪怪异,又气吴幸子不懂得争一争,但又能如何?这件事对吴幸子来说,已经揭过去了,他就算气闷得当场吐血,老家伙也只会满脸茫然地看着他罢了。
揉了揉胸,关山尽不得不逼自己暂且撇下这件事,硬着声道:「东西既然都收拾好,我们就把没吃完没用完的都送给柳大娘,过午就启程回马面城吧。」「这是这是。」苏扬置办的年货可以说太过齐全,就算他和关山尽再住上十天也还够用,食材都是上好的,他们也带不走,正巧送去给柳大娘加菜。
既然议定,两人便很快整理好一切。
能带走的点心带了一大半,剩余的与食材连同日常物什都给柳大娘送去了。
知道他们要离开,柳大娘也不推辞,叨叨念念地要吴幸子照顾好自己,城里人心里小九九多,自己要多长些心眼。
「咱们不去害人,却也不能让人欺到头上来。明白吗?像李家那样的人,你要多上些心眼,他们欺善怕恶,该出手时就要出手,懂吗?」「幸子明白的。」吴幸子安抚地拍拍柳大娘抓着自己的手,腕子上的麻布露了出来,柳大娘眼神一利,张口正想问,吴幸子却早一步摇摇手:「大娘,这是小事,您别放心上。」即使不乐意,但吴幸子都这么说了,柳大娘也只能憋下这口气,狠狠瞪了关山尽一眼,特意提高声音:「要是有人对不起你,尽管同大娘说!以前大娘护着你,以后大娘依然能护着你。」也不知关山尽听到没有,沉默地端坐在主位上,半垂着眼似乎正神游物外。
柳大娘心里那个气啊!差点没忍住撸了袖子上前教训这小伙子,还是吴幸子给拦住了,连午饭也没用就带着关山尽告辞。
这次去马面城也不知会待上多久,离开清城县地界前,吴幸子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着那片熟悉的土地,景物萧瑟得紧,泥块又硬又干,杂草都长不好。
「走了。」关山尽骑着逐星踢踏地在他身边绕了一圈,迟疑了片刻才伸手搂了搂他的肩:「明年再陪你回来祭祖,嗯?」「清明就得回来了。」吴幸子眨眨眼实事求是地回道。
闻言,关山尽轻笑出声,刮刮他鼻头:「可不是,清明得回来一趟才行,就这么说定了。」清明还得来一次吗?吴幸子苦了脸,下回他得怎么同列祖列宗说才对?这露水鲲鹏都快变涝灾了呀!
回马面城的速度倒是很快,吴幸子的骑术进步许多,即使关山尽依然每回都能掐着点在日落前进城镇,也比去程快了两天就到回到马面城了。
关山尽照例将他送回双和院就先行离开。
年节已过,各种军务政令接踵而至,满月累得脸色惨白,整个人像消了气的球,体型依然圆润,却有种瘪掉的感觉。
薄荷桂花见到吴幸子着实欣喜了一番,绕着他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还献宝似地将已经开始结果的黄瓜展示给他的看,两张娇俏的小脸带着得意。
「吴先生您瞧,我和妹妹可尽心了,您的黄瓜一个虫眼都没有,等长起来了,肯定又脆又甜。」薄荷拎着刚开始膨胀起来的小黄瓜,上头的黄瓜花都还没枯萎,鲜艳明亮的花朵可爱的紧。
「这是这是。」吴幸子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