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呼吸不过来了,但她却毫不挣扎,而是眼睁睁地看着朱询,断续地道,“你留我一命……不过是想让我牵制五叔公,怕他在边疆不由你们控制。当我不知道么!你杀了我,五叔公便无所顾忌,什么都不怕了……”
元瑾看到这里,几欲控制不住自己,冲出去阻止朱询。
她怎么会看不出,灵珊这样刺激朱询,不过是想找死!
他们之所以将灵珊留在宫中,养在太妃身边,其实是想牵制五叔。五叔无论做什么,都必须考虑萧灵珊的安全,所以决不敢在边疆造次。灵珊因为知道她是五叔的牵制,所以才不想活!
但是这个傻孩子,却不知道她若死了,五叔也留不下来!
元瑾紧紧地捏着枝桠,不过是知道。这是在宫中,朱询不会真的杀人。
片刻之后,朱询果然松开了手。而灵珊则一时无力,瘫软在了地上。
“你不要试图挑衅我。”朱询似乎又恢复的平静,拿了手帕一根根地擦手指,淡淡道,“她要是知道你这么早便下去了,在那边肯定会责怪我的。所以我也不会杀你。你若是个聪明人,就该好好地活下去。”
朱询说完之后,便带着雪团离开了亭子。
萧灵珊在原地跪坐着,一直没有站起来。
元瑾估算着朱询已经走远了,才从杏花树背后走出来,走到了灵珊身前。
灵珊看到一双绣白玉兰的Jing致绫鞋停在她面前,便缓缓地抬起了头。
她看到那个容貌清嫩绝色的靖王妃。
灵珊微微一扯嘴角:“你怎么在这里?”紧接着她皱了皱眉,“你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元瑾却看着她良久,灵珊长大了,面容似乎更冰冷了。原来她不是这样的,原来她只是个会委屈会撒娇的小姑娘,虽然一时逞能砸坏了徐瑶的脑袋,但是只要自己一训她,她就开始眼泪巴巴地掉金豆子,求自己的原谅。但现在全然没有了。
元瑾伸了手给她,柔声道:“姑娘站起来说话吧,地上凉。”
萧灵珊看了她一会儿,才把手递给她。
心道虽说靖王与她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但他这新婚妻子却与萧家的覆灭没有关系,且她看起来,人并不坏的样子。
她淡淡道:“王妃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不久。”元瑾笑了笑,“似乎听到姑娘与太子争执。”
灵珊眉头一皱:“你都听到了?”
“未听得清楚。”元瑾道。
灵珊也是聪明的,说话的时候不曾点明任何人名,即便是有人听到,也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而元瑾对于朱询迷恋谁并不感兴趣。她现身,不过是想劝灵珊两句。
“姑娘且听我一言。”元瑾缓缓道,“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你若没了。至亲之人必然会为你痛心,又何必自寻死路?”
灵珊淡淡一笑:“我的至亲之人都没了,父亲叔伯,还有姑姑,都没有活下来。我若是死了,正好能与他们团聚。”
“可若我是姑娘的至亲之人,便不希望与姑娘团聚,只希望你能在这世上活得好好的。”元瑾笑了笑,“再者,姑娘的至亲之人并不是全没了,方才听徐贵妃说,姑娘的五叔公还在世呢。他只有你一个亲人,怎能再承受,亲人离世之痛呢?”
元瑾说到这里,就看到灵珊眼眶一红。
“五叔公一向都不喜欢我。”她说,“他不会难受的。”
“他会的。”元瑾温声道。
萧灵珊不再说话,五叔公虽然一直嫌她吵,嫌她烦。但在皇帝扣押了自己做人质,要五叔公乖乖赶赴边疆的时候,他二话没说就去了。她其实明白,如今萧家到了这个地步,五叔公只能保她了。
她靠着廊柱,又渐渐地流泪起来。
“不要哭。”元瑾道,从自己身侧取了贴身的手帕递给她,“回去好好生活,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她要活着,等着她们成功,等着她们给萧家平反,让她再如往昔一般,做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
灵珊接过了她的手帕,闻到熏的是姑姑所喜欢的降真香,更是紧紧捏着手帕。
这个陌生女子,竟言语神态都与姑姑相似,莫名的让她觉得有熟悉感。
“今日……多谢你了。”她对元瑾轻轻扯了下嘴角,起身渐渐离开了凉亭。
一时间,四周仅余她一人。
元瑾轻轻叹气,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才朝着方才惠嫔的方向走去。
去养性斋的路上,元瑾经过了绛雪轩,这里近水更暖些,因此杏花初开,粉白如云笼罩枝头。有花瓣扑簌簌从枝头落下,地上已经积了一层的花瓣。
元瑾站在绛雪轩的水池边上,看到远处正是当年她与姑母所住的慈宁宫,一时失神。
当年与姑母住在宫中的种种又浮上了心头。
她心中寂冷,想到还活着的灵珊和五叔,却有多了些力量。灵珊还是小姑娘,而五叔远在边疆,现在一切都还要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