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裤。
“那个……我没收拾,抱歉。”
周放说罢,赶忙跳进卧室里,手忙脚乱把床上的被褥内裤袜子,全给卷成一团塞到床底下。
只剩下床单。
端木宁看着那床单,脸色更不好看了。
大红色的床单,这卧室比洞房还喜庆,比狗窝还混乱。
端木宁目光呆滞地看着这一屋子乱七八糟的杂物,良久之后,才轻轻叹了口气。
“你出去,我来收拾吧。”
“呵呵,今天已经晚了,收拾不清楚,改天吧。”周放厚脸皮居然一点也不觉得惭愧,转身踢了踢床下滚出来的一只小玩具,扭头又冲端木宁笑道:“这些东西一直想扔,又懒得整理,堆来堆去就变成垃圾场了。”
怕端木宁不明白,又解释道:“我爸妈搬走的时候翻了地下室,我顺便把小时候的玩具全给弄了过来。”
端木宁看了眼被折断的积木,被扯坏的娃娃,被撕烂的拼图,果然符合周放毁灭性的风格。
这才明白了林微的意思,果然,周放的生活习惯很糟糕。
半晌之后,才移回目光,问道:“那,今晚睡哪儿?”
周放笑得灿烂:“还有个卧室,咱睡那边,床很大很软的,我平时就睡那。”说完,见端木宁没答话,又补充了一句:“一起,咱一起睡。”
端木宁愣了半晌,终于,决绝地点了点头。
决定之后,便被周放推去洗澡,刚才被风吹得发冷,也该洗个热水澡暖暖身子。
可没有任何行李,洗完之后总不能把原来的脏衣服穿回去吧,更不能光着出来。
这些话又不好意思跟周放说,只好安静地站在原地不动弹。周放无奈地敲了敲端木宁的脑袋,“去啊,浴室在那边。”
还不动,只好直接推他进去,然后又在门外笑道:“你安心洗,我会给你找衣服的。”
听着他的话,端木宁觉得心里一下子又暖和起来。
他只是想让自己尽快冲个热水澡免得感冒吧,其实周放有时候还挺温柔……的……
被这种想法吓了一跳,端木宁赶忙开了水龙头,专心做准备工作。
在浴室里冲洗着身体,一天的忙碌和疲惫,慢慢被冲散了。
可心里的难过,在一个人的狭窄空间里,却清晰地放大。
妈妈离开了,就在昨天,医院里刺鼻的味道,遮盖尸体的雪白床单,一静下来,就在脑海里晃。
她虽然很少跟自己聊天,却总会在天气冷的时候买一大堆厚厚的外套,拜托钟叔交给自己。
虽然很少直接表现关心,却总会在自己喜欢的咖啡豆磨光之前,及时地添上。
端木宁不知道她是什么工作,她也从来不肯聊这些话题。
直到她走了,除了她那个端木清的名字,其他甚至一无所知,连莫名其妙出现的“亲生父亲”,都不知道该如何对待。
端木宁把整个身体泡在浴池里,热水浸润着皮肤,温热舒服。
温暖……在妈妈那里很少感觉到。
她从来不会像其他母亲一样,摸摸孩子的头,捏捏孩子的脸蛋,小时候,连抱几下都是奢侈。
看着其他孩子们缠着妈妈闹,端木宁总是很羡慕。
后来慢慢长大,习惯了独自一人呆在空空的房间里,写自己喜欢的故事。
那些故事里的主角,每一个都比自己悲惨。有时候,端木宁甚至害怕,自己这种心理算不算扭曲?
在浴室里,想着以往的那些琐事,不知不觉已过了半个小时。
端木宁不知道,周放一直站在门外,靠着墙等他出来。
周放却知道,端木宁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小孩儿拉不下脸在自己面前哭,给他点时间,让他在浴室好好哭一场,然后洗干净脸,再坚强的,若无其事的,出现在他面前。
留着他想保留的骄傲和自尊。
当然为免他哭过头了,周放便一直站在门外,做好及时抢救的准备。
可周放没料到,端木宁只是窝在浴池里,没有哭。
端木宁比他想象的还要坚强和倔强,虽然在周放眼里,他不过是个孩子。
终于,周放忍不住了,轻轻叩了叩门,“小宁,我来给你送衣服。”
半晌之后,里面传来一阵哗啦的水声,然后门开了一条缝,伸出一只白皙漂亮的手。
周放笑笑,把睡衣放上去,“要不要我进来帮……”
“谢谢。”剩下的字被端木宁关上的门阻住,周放摸了摸鼻子,把“让我看看你屁股上被咬的地方有没有伤疤”之类的玩笑话,硬生生给吞了下去。
等端木宁洗完澡出来,周放竟觉得有种眼前一亮的惊艳。
虽然自己一直觉得他是个孩子,可少年被水雾笼罩着的青涩身体,在光线下似乎反射着薄薄的光,滴着水珠的柔顺发丝,因为浴衣太宽大而露出的白皙的胸膛,竟透着股别样的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