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满脸的嗤之以鼻,人与牲畜,焉能共事尔?
他却并不生气,只道,自古成王败寇,太祖皇帝开国前,也不过流寇尔。不需几年,我定要你对我刮目相看。
门开了又关,卷入一丝凉风。他捋捋耳边的发,抬眼瞥见门边离去的坚定身影。
春去秋来,眨眼便是数年时光。
利箭穿过了李三的胸膛,他盯着胸前的箭,从马上仰面摔下。一只鹰隼啸叫着划过天际,李三望着天,说出了这辈子最后一句话,林朔,终究还是你赢了......
☆、第 18 章
7.
营寨内终于设起了灵堂,众人更衣发丧,扬幡举哀。天地间,一片洁白,纷纷扬扬,仿佛下了一场大雪。
林朔最后望了一眼猊城高高的城墙,翻身上马离去。猊城,璃城,离城,此处果然不是一个好地方。
“林将军今后有什么打算?”择羽策马走在林朔身边,与他同行。
洛云嗤了一声从择羽身边擦过去,手中马鞭挥的呼呼直响。
林朔看了看那迈着八字步远去的马儿,还有马背上扭来扭去的身影,有些哭笑不得,他答道:“我大约是时候回去了。不过,我总归要先送子濯回家。”
和宣五年六月十四,大将军商韦殁于猊城,终年四十三岁。宣王感其忠义,追封为义郡侯。举国上下斋戒三日,向义郡侯致哀。
下了朝堂,林朔缓缓向将军府走去。刚刚在朝堂上,有官进言,说林将军此役一扫朝廷两大反贼,居功至伟,现今大将军商韦已殁,该由林将军接任商韦之职,成为新一任大将军。
林朔自然是推掉了,说自己见识浅薄,此役之功当属商将军所有,自己不过侥幸得胜,不敢妄自贪功。
那些大臣看林朔意志坚决,不再多言,退而求其次,为怀司谋了个封赏,说怀司智勇双全,此役得胜当记首功,乃少年英雄,破格提拔为屯骑校尉,掌管十万重装骑兵。
林朔笑笑,不好推辞,欣然为怀司接了这个恩泽。心下正想着怎么回去好好敲这孩子一顿酒。悄悄侧过头,看见丞相皇甫文进脸臭的像自家后院的茅坑似的,立即心情大好,三跪九叩,高呼万岁万万岁,谢主隆恩。
所谓冤家路窄,刚出皇门,林朔就听见有人在身后叫他:“林将军,请留步。”正是皇甫文进。
林朔其实不大想理他,不过,对方是丞相,自家一个小小的将军,哪敢对丞相不敬?林朔只有摆出满脸的笑颜,对皇甫文进行礼:“皇甫丞相。”
皇甫文进走近林朔身旁,笑得满面春风,上吊的凤眼里公子哥儿的玩世不恭展露无遗,毫无少年丞相应有的稳重。皇甫文进道:“淳雅兄,刚刚在朝堂上,说话不方便。我还未祝你得胜凯旋呢。”
你祝我凯旋?我看你巴不得我战死了别回了才好。林朔不留痕迹的退开一步,扯着嘴角笑:“皇甫丞相客气了,林朔承受不起。”
“你这话说的见外了。”皇甫文进也不管林朔一脸推辞,自顾自揽过林朔的肩膀,道:“你我兄弟这么久没见,不该去好好喝一杯么?今天我请客,淳雅你可不要拒绝。”
林朔再退一步,推开皇甫文进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说道:“皇甫丞相,此时刚下早朝,大臣还未走远,你我这般勾肩搭背行于街上不成体统,恐被人看见,明日上朝,又该有人上奏参你了。”
皇甫文进无所谓的拉过林朔的胳膊,道:“上奏参我的折子怕是快把皇上的案桌压断了。反正在那些翰林眼里,我皇甫文进就是一个□朝纲的妖人,我管他们作甚?倒是你,淳雅,许久不见怎么跟我客气起来了?一口一个皇甫丞相,以前不都是叫我然绮的么?”
林朔无可奈何叹口气,道:“然绮,你到底想怎样?”
皇甫文进终于满意,顺手在林朔腰上掐了一把,惊得林朔一个战栗,皇甫文进挽着林朔大步向前:“这才对嘛,丞相丞相的多见外。淳雅,你在外征战怕是久未开荤。我听说西街的枫艳阁里新来了一个调琴娘,那小模样,堪比月宫仙子。一副小嗓子跟吞了蜜汁一般,直唱的九尺壮汉也能酥了骨头。”
林朔被他扯的步子踉踉跄跄,开口道:“然绮你从哪听来的?哪有这么邪乎?”
“淳雅,你就是不干脆,是不是真的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事实证明,传闻不如亲见,亲见了......呃,还是不如不见。
皇甫文进郁闷的灌入一口酒:“就这等货色,还说什么倾国绝色。她倒是倾一个我看看。苦着一张□脸给谁看啊,以为这样就我见犹怜了么?淳雅,我去把她的琴抢过来,你来弹,让这群没见识的看看什么才叫绕梁三日,不绝如缕。”
“咳,咳。”林朔差点被呛到,慌忙摆手:“你闹事别扯上我。”
一坛酒见底,皇甫文进和林朔都微微有些上头。
皇甫文进道:“淳雅,如今,你的将星已陨。你是不是准备回去了?”
林朔笑笑,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