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有一段时间,再不出去怕看守起疑,封淙将碗筷放回食盒,塞回元棠手里,说:“多谢小将军一顿晚饭,夜路难走,你们多当心,我就不送了。有什么事小将军多找你沈三哥,别又被欺负得在灵堂上和人动刀子。”
元棠还没答话,沈靖宣嗤笑一声,说:“难得殿下也有体谅朋友的时候,可惜也只能嘴上说说,你瞧二郎这好欺负的模样,等你问起,早被人搓圆揉扁好几回了。”
封淙动动眉毛,问元棠:“萧擅之欺负你了?”
元棠被这两人斗嘴的功夫弄得有些哭笑不得,说:“没什么大事,你多保重。”
过了几天,萧擅之从珑崤山回来,元棠还有些担心他们偷偷去郡府见封淙的事被发现,因为萧擅之见他时常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元棠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萧擅之仍旧住在袁家,与元棠见面客客气气的,好像那天的羞辱从未发生,他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他并没把袁家放在眼里。
沈靖宣毫不吝啬表现自己对萧擅之的厌恶,但凡萧擅之出现的场合,要么退避三舍,无法退避时,遇见了便冷言冷语,绝不给萧擅之一点好脸色瞧。
沈靖宣风姿过人,华在气质不在衣着,他受霁飏大族邀请出席过一两次诗会后,霁飏城内那股追捧萧擅之的风chaorou眼可见地往沈靖宣身上倾斜。
近日城中大族子弟出行不再好童仆团簇,而流行起轻车单骑。
萧擅之说起来也挺奇怪,风仪名望处处不如沈靖宣,却总是爱往沈靖宣跟前凑,每每被沈靖宣奚落,脸像打翻调色盘,还越挫越勇。
十二月初九,袁将军下葬,元棠彻夜守在灵前,清早扶灵出城,将袁将军的灵柩送到袁家祖坟。
十一日,袁家宗族齐聚祠堂,选定袁家下一任宗主,沈靖宣、萧擅之作为袁家的贵客位列席中,算作见证,周显沛为郡太守,又是元棠的舅舅,也在席间。
袁将军去世前便确定袁棠为嗣子,有周显沛支持,又有沈靖宣从旁助长声望,还有袁德等一众家兵认可,袁家内部基本已认定元棠为下一任宗主,宗族聚众议不过是按流程走过场而已,确定宗主后,再请萧擅之宣读袭爵的旨意,如此方能尘埃落定。
袁家众人祭拜过祖先,袁家年纪最大的一位长辈说了些彰显祖德、光耀门楣的话,准备宣布让元棠继任宗主。
萧擅之忽然出声:“慢!”
众人都看向他。
萧擅之穿着直领宽袖长袍,袖垂至地,一旁有婢女奉香,烟痕从博山炉中升起,飘荡在他身侧,将人衬得犹如立刻能登临仙境。
他抖了抖袍袖,朝袁家长辈微微躬身,说:“萧某是外人,自然不该插手袁家订立宗主人选一事,只是本官亦受朝廷之命为袁家降旨,还要回京复命,若不闻不问,便有渎职之嫌,因此想问一问老人家及袁家各位宗老,诸位欲推何人承宗袭爵?”
袁家长辈连声说“不敢当”,又说:“宗族香火,关系百代之续,我等亦不敢轻择,家主之嫡长子棠郎年纪渐长,承其父之志,我等商议,嫡长子袁棠堪为继任。”
“哦?”萧擅之微微一笑,说:“若论亲疏血缘,立袁棠为继任确实不错,但萧某以为,二郎稍显弱质,恐怕不擅武事。朝廷赐予袁将军县男之爵,本意嘉奖将军,激励他为国征战,若继任者不能像将军这般为国之藩篱,岂非辜负了陛下对袁家的期望。”
袁家长辈闻言面面相觑,萧擅之的意思,如果让元棠袭爵,便是袁家受之有愧,以萧擅之的身份和名望,这么一顶帽子扣下来,足以让没有袁将军战功支撑的袁家在整个霁飏抬不起头来。
沈靖宣驳道:“朝廷赐封功臣爵位、食邑以示嘉赏,以养子孙,好让子孙铭记天子恩德,世代不忘报国忠君。何以到了萧给事嘴里,封爵倒像市集买卖般斤斤计较,竟变成给将军一人之嘉奖。再者,在琚城时,二郎能替袁将军守住琚城,萧给事又是如何看出二郎不擅武事。”
萧擅之说:“连二郎自己也说,当日守城是诸将士之功。萧某有此担忧,不过是为袁家门风延续以及国之武备着想。历来世家擢选子弟撑起门庭,在贤不在亲,萧某没记错的话,当年沈尚书主政,就力荐沈郎君的父亲蓬吴郡公为官,而未用自己亲子,因为郡公的才能在诸兄弟之上。沈家此风一直为人称道,沈郎君应该最懂这个道理。”
沈靖宣冷睨萧擅之,说:“那是二郎自谦,易地而处,恐怕萧给事也未必能有二郎的胆魄,论亲论贤二郎都可掌门庭,萧给事所虑太多。”
萧擅之笑了笑说:“沈郎君别生气,我又没说二郎无才德。萧某的胆魄的确不够,但却佩服英雄人物,”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祠堂中众人,忽而停在站在元棠旁边的袁析身上,说:“依我看,袁城尉就不错,担得起朝廷赐爵。”
此言一出,周显沛已沉不住气:“不可!”
周显沛说:“二郎是将军嫡长子,嫡子尚在,怎可让他人继承家业。”
萧擅之说:“周使君想岔了,萧某说的不仅袁家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