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抱有期待,认为你也许是值得信任的,觉得你那套自圆其说的逻辑也有可取之处——就像个天真的孩子在做梦一样。多谢我现在梦醒了,然而我直到现在还觉得应该听听你是怎么说的……如果你的确有话要说的话。”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冷凝。莫里亚蒂慢慢地站了起来:“……我们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托尼。”
托尼喉咙里短促地发出了一声冷笑,收紧了手指。
“我知道你因为什么而愤怒,但你现在想听的显然不是我对这件事的解释。”莫里亚蒂轻声道,“我不知道你是从怎样的一个世界来的,托尼,但它对你来说一定很美好……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也是,哪怕到处都充满了无聊、无聊、无聊……但我能找乐子的手段比我的许多仍禁锢在道德躯壳里的同类要多得多。也许如果我拥有过一个幸福的童年,现在也会是个标准意义上的好人,会成为一个学者,或者打造一个商业帝国……但我没有。我是在一种相当冷漠的环境下长大的,人们像是被上好了发条的机器,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莫里亚蒂先生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不苟言笑的上班族父亲,而莫里亚蒂夫人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一个把全部爱意都奉献给了孩子的家庭主妇……邻居扮演着邻居,园丁扮演着园丁,只有孩子才只是他们自己,会简单地根据自己的喜恶来决定是跟汤姆玩还是排斥杰西。
“但这未免也太过简单了,他们的思想就那样赤裸裸地摆在我的面前,好像正等着我去破坏。我轻而易举地就能毁掉他们之间的友谊,扭转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这又有什么意思呢?我宁愿一直旁观,保持安静,让自己游离在团体边缘……假如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也许我也不会走上今天这条道路。但有一天莫里亚蒂先生忽然失了业,按部就班的生活被打破了。仅仅三个月,我们从干净整洁的公寓里搬了出来,莫里亚蒂先生开始酗酒,莫里亚蒂夫人渐渐忘了每天整理房间,他们之间开始争吵,无休止地互相指责,最后将战火蔓延到了我的身上……我好像忽然间变成了世界上最坏的孩子,长着一副倒霉相,头发乱糟糟的,不合群也不聪明,身体虚弱,没有任何特长,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荣耀。我又容忍了他们几个月,直到莫里亚蒂夫人开始打我。你知道后来她怎么样了吗?”
手指在脖颈上一划,莫里亚蒂歪了歪脑袋:“——她不小心用刮眉刀割伤了手指,感染rou毒杆菌死了。”
托尼脸色有点变了。
“从那以后,莫里亚蒂先生就变得格外听话。”莫里亚蒂声音轻柔,“他又去找了工作,某一天我发现柜子里的护照和现金都不见了,他彻底消失在了我的生活里。我不得不去雇了一个女人扮演我的母亲,好让我不至于被送进孤儿院里。我还得想办法养活自己,不管是用什么手段……我天生的能力让我很快找到了适合的财路,而我很高兴地发现,我被闲置的头脑能在犯罪活动中得到充分的利用……我喜欢这份工作,它让我发现了这个世界可以有多么有趣。”
他走近了托尼,拿下了他的眼镜,戴在了自己脸上:“你瞧,这像不像是一种宿命?我原本有机会去成为一个好人,但命运给了我另外的选择。和常人比起来,我的确天生就缺失某些东西,但我不是个天生的罪犯。不,我不是说我有可能会因为你而改变,成为大好人莫里亚蒂……我只是在用一种更容易让你理解的方式告诉你,我和你天生就是不一样的。托马斯违背了我的命令,但他做了一件正确的事。”
托尼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自己的怒火,一字一顿地道:“我根本不想打你,莫里亚蒂。我真想杀了你。”
“——而你做不到。”莫里亚蒂漠然道,“你知道自己的能力,没办法对一个实力远低于你的普通人下手,还是在他未曾伤害过你的情况下。你能做到的只有把我送进监狱,但这不是你的世界,法律的手段裁决不了我。你无能为力。”
托尼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门把手。门把手发出了一道奇怪的声音,随着他的动作而深陷下几个指印:“……那我还能怎么做?”
“让我心甘情愿地为你改变游戏规则。”
莫里亚蒂摘下了眼镜,认真地看着托尼:“你缺乏对罪行的权衡能力,而我有。如果你希望世界和平,我就能让所有的英雄都没有用武之地。我们是不是对立的由你说了算,托尼……我们可以是相互一体的。”
“……解释一下保安的事吧。”托尼沉默了十几秒钟,松开了门把,声音沙哑地道。他好像忽然间变得特别疲惫,没有回应也没有反驳,莫里亚蒂竟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种无力。
莫里亚蒂没有再逼近他,反而后退了一步,给他留下了安全的空间:“托马斯是我的邻居,他是个马凡综合征患者,在学校里也一直属于被排挤的对象。有一次他偶然间发现了我咨询罪犯的身份,从那以后就开始变了……我想他是有点崇拜我,可能有些太崇拜了,所以他无法忍受自己心目中的完美形象因为一个突然出现的人而被打破,假如没有你,我无论要求他放过多少人他都不会有任何异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