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无法选的诸如性别性向和出身,更应该被无差别地对待。但是平等和尊重不是靠别人施舍的,而是要自己争取的。很多人的逻辑是“我再怎么努力也没法站到既得利益群体的高度,所以我为什么要无谓挣扎?”楷璇的逻辑是“正因为我是弱势群体,所以我要加倍努力,混出点人样,让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掌握在某些只会对别人指手画脚的傻逼手里。”
虽然现在“人人生而平等”还是一句遥远而且空泛的口号,但是楷璇仍然相信,自己为平等做的每一次努力、发出的每一声呐喊,都会让世界更美好。
穆丹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理解了字面意思,但又总觉得楷璇话里有话。他选择不暴露自己的智商,没接茬,气氛又微妙起来。
楷璇停顿片刻,意识到穆丹青真的是个榆木脑袋,于是换了种稍微轻快一点的语气,问穆丹青:“看没看过简·奥斯汀的?”
穆丹青摇摇头:“听说过。”
“A single woman, with a very narrow income, must be a ridiculous, disagreeable old maid! -- the proper sport of boys and girls -- but a single woman, of good fortune, is always respectable, and may be as sensible and pleasant as anybody else.”
这段标准流利的lun敦腔就像像诗词一样被yin诵出来,穆丹青却没完全听懂。楷璇一口气背完,穆丹青的表情懵懵懂懂的。
楷璇叹了口气:“想要做主流不认可的事儿,首先你要活得漂亮。说句比较极端的错话,俩乞丐搞基叫恶心,俩好莱坞影星搞基就叫耽美了。”说完这话,俩人走到了各回各家的岔路口。楷璇挥挥手,留下还有点愣怔的穆丹青在原地,先回家了。
穆丹青回家后有点丢了魂儿似的。午饭时一般穆慈都不在家,穆丹青的妈妈左晓燕已经做好了饭。
左晓燕一眼就看出来穆丹青不太对头,有点像在学校挨过老师批评的样子,于是问道:“上次周考又没考好?”
穆丹青心不在焉地说:“进步了一点,八百七十多名吧。”这个年级排名在学渣班已经可以进前三十了。
左晓燕摸不准青春期的儿子脑子里都是什么浆糊,只能小心翼翼地继续追问:“跟同学打架了?”
穆丹青有点没好气地说:“你儿子身上就不能发生点好事吗?”
左晓燕心说你这个表情不像有好事的样子啊。但嘴上还是十分耐心:“那是怎么了?我感觉你闷闷的。”
穆丹青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问道:“你听说过简·奥斯汀的吗?”
左晓燕是师范学院古典文学系毕业的,量颇大,当然没有没听说过的道理。她想了想:“咱家书柜里可能还有一本呢。你不是不喜欢看外国人的大部头么?”
穆丹青马上来了Jing神:“语文老师说让我们扩大量,读读外国名著。”
左晓燕对这番说词十分怀疑。穆丹青曾经亲口说过,他这辈子反正混在国画上,洋鬼子的书他不看。今天怎么转了性?简·奥斯汀的作品里艾玛是相对冷门的,就算语文老师说了什么,也不可能指名道姓地让他们读。但再怎么说,儿子愿意读书也不是坏事。左晓燕饭后就给他找出了那本落了灰的书,他也没急着带到学校,而是只有晚上放学回家才看几页。
☆、第四章 高考
自打听过楷璇的教育,穆丹青真的开始认真学习了。画夹他也不带到学校了,篮球小哥哥他也不去看了,每天跟楷璇的节奏完全同步:做题、跑步、听课、做题。一模、二模、三模,每次模拟考试穆丹青的排名都比上一次靠前一百多。楷璇倒是一直很稳,稳定在年级二百名左右。
人的发动机一旦高速运转起来,时间就会过得飞快。
高考前一周的夜自习,学渣班里该自暴自弃的已经彻底放弃。班里嘈嘈杂杂,楷璇的心也比平时更浮躁一些。
三年前的高考前一周她在干什么来着?
穆丹青正插着耳机,完全把自己和班里的嘈杂隔绝开来,专心致志地做题。
楷璇盯着他配平了五个化学方程式,怼了怼他的胳膊,指着其中的一个:“没配对。”
穆丹青有点迷茫地摘下耳机抬起头:“哪里没对?”
楷璇帮他指出错误:“这地方化合价有变,你没变。”
穆丹青恍然大悟:“哦,怪不得我总算不平。”说着重新塞回耳机。
楷璇不客气地抢过一只耳机:“分我一个。班里太吵了,我静不下心。”
楷璇静不下心学习是个挺稀罕的事儿,但穆丹青自己也因为考前压力大心里乱糟糟的,没多问。他耸耸肩,安静地理了理纠缠不清的耳机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