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知道这件事后和她生了很大的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再看我妈,我有一种说不上的难受,这几天见到她的脸,我都觉得像是见到了池塘里的蚂蟥——在吸我的血。”
阮佲沉默一会,觉得难受,过会他才注意到表姐哭了,他没提醒,表姐自己抽了餐巾纸擦眼泪。
“你别这么想了,既然你态度这么强硬,阿姨肯定不会再为难你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这么想得容易,这次连我爸都没想到她来这么一手,说起来我这次能逃得出去,也算欠对方一个人情。”
“要和你结婚的男的?”
“对。”表姐点头,“一开始我妈态度也很强硬,你知道现在什么都要身份证,没了身份证我什么也做不了,根本回不来,我妈打的这个主意,只要她不给我,我一直没回去,联系不上,肯定就把我辞退了,我这么伤心也是这个,我妈那么Jing明的一个人,你说她吧,没读过什么书,在我们家里人里也算是没什么文化的人了,可就她最有小脑筋,一辈子用外人身上,也可以用在我身上。”
“那你手机呢?”阮佲追问。
表姐淡淡的,麻木地看了一眼:“我手机被我妈故意拿洗衣机里洗了。”
“那这部?”
“我爸塞给我的。他帮我把手机卡从垃圾桶里捡回来了。我妈不知道,我爸大冬天的晚上那么冷的,去楼下找到我的手机卡。”表姐沉默一瞬,阮佲好像看见她眼里的愤恨。
“我能抽烟么?”
阮佲看了眼丸丸和大牙,表姐笑笑:“也是,你家有动物,我就是说说,觉得心里烦。”
阮佲回答:“你忍忍吧,多抽烟不好,去年我就见你抽了几根了。”
表姐笑了一记,故意把阮佲的头发揉乱,“我你姐,还说教。”
阮佲瞪了她一眼,表姐继续往下说:“后来里应外合吧,和那男的联系的一直是我爸,对方也是被骗回来的,我爸索性帮忙帮到底,叫了朋友来,我妈以为板上钉钉的事清了,也松懈得意起来了,我借口上厕所,拿了我爸塞给我的东西,上了我爸租来的车,行李箱也在,我爸为了我回去可算是把我妈得罪狠了。”
“要不让我妈回来后多劝劝阿姨?”
表姐突然一阵冷,说:“我看到对方男家的了,那孩子看上去比我小,还大学吧,我看到他为了抢身份证,把他妈推倒在地了,像逃荒的,有什么在后头赶着,她妈妈在地上叫着他名字,像过年杀猪的叫声,那男孩回过头,我以为他会心软,一直看着他妈妈,有一瞬间我好像就是那男孩了,捏着我的心脏放在冰水了。”
表姐说着出神了,阮佲悄声问:“他回去了?”
过了一会,表姐抖了抖睫毛,好像撒了金粉,实际上是挂着的泪珠照着昏黄的灯,她神经兮兮地在睡裤上擦着手,说:“他没回去。我听见他妈妈喊不孝子。我在车上一直做噩梦,梦见我在杀猪,叫得好惨,我不忍心,但还是像娴熟的屠夫,把血放了……啊……”表姐低下头,手掌擦红了,“怎么也擦不干净。”
阮佲握住她的手,让她放松,表姐在抖,一边哭一边发冷似的打着颤,发泄完了,她说:“我没事,就是有点激动。”
她喝光了杯子里的水,突然说:“我其实早就有男朋友了。”
“你那初恋?”
“不然还有谁?”
阮佲说:“真厉害。大学到现在了吧?阿姨不知道?”
“她知道,只是在装傻而已,我家里人除了她,谁都见过了,我也见过他的父母了,没意外的话今年就会结婚吧。”
“那我估计你妈保准晕过去。”
“晕就晕吧。”表姐不以为然,阮佲问:“我舅呢,知道这件事么?”
“知道,还说还好户口本没交上去。”
阮佲换了个姿势,坐得有些酸,“好啦,别想这些了,你都回来了,事情总会解决的。”
表姐点头:“是啊,谁信呢,我就当个笑话,谁听了都觉得不是真的。”
阮佲说她笑起来有些丑。
表姐淡淡道:“别说我了,你呢?”
“我?”阮佲疑惑,“我什么啊?”
“别装了,你肯定有什么心事。”
阮佲往后靠在沙发上:“我能有什么心事。一来就在说你的事,你还能分心关心到我?”
表姐冷笑:“怎么不能了?你小时候哪件心事我不知道,你这藏不住事的毛病要是改好了我就看不出来了。你眉头郁结,又不是懒散着,分明是心情缘故,怕是这下了雨,惹出什么忧心事来。”
“你怎么这么多嘴的。”阮佲皱眉瞪眼,偏不说。
“你看你,百分之百,就你这反应,不出意外猜对了。”
“什么反应?”阮佲忙问。
表姐耸肩:“就死鸭子嘴硬咯。”
“滚你的!”
表姐摸摸他头发,“你连脚受伤了都不告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