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赏景还未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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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信守诺言,封舒星弥为东宫首领太监,去内府局领了瓷蓝色袍服和嵌了翠玉的冠帽,衣领上一只金绣黄鹂,比原先的雏燕更添威风。
师父、师哥和福来都来祝贺,舒星弥没收福来的礼钱,知道他不容易。
令舒星弥震惊的是,御前总管姬旗也来了,他没送什么礼物,只是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廊檐下望着舒星弥,像是有话要说。
晋升典礼结束之后,舒星弥主动去找了姬旗,两人去荒园密谈。
“恭喜。”姬旗望着舒星弥的新服饰,露出淡如秋水的微笑:“从燕子变为黄鹂,再往上就是大雁、孔雀、仙鹤……”他垂眸眨了眨眼:“职衔不过是甜蜜的枷锁罢了。”
“谢总管大人提点,其实……我很好奇上次大人所说的‘回春’之事。”这件事已经在舒星弥的心头萦绕许久了:“我有意与大人联手,还请大人告知一二。”
姬旗笑意更深,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这样选择,声音轻柔如女子:“别急,我得瞧瞧你的心诚不诚,才能把对太监来说最重要的回春之法教授于你,换句话说,你得帮我做几件事,事成了,我自然倾囊相授。”
“什么事?大人尽管吩咐,只要是我能做的,我一定赴汤蹈火。”舒星弥目光急切,身体微微前倾,神态十分狗腿。
姬旗心中一喜,这种漂亮无脑、以色侍人上位的小太监最好控制了。
“我听说你与太子关系很近,是他面前的红人哪。”姬旗小小奉承了一句,为了让他更飘飘然。
“哪里,只是殿下不嫌弃我罢了。”
舒星弥表面冷静,心中倏然一惊,难道姬旗要他做的事和太子有关?
“你与太子同食同寝,有些事别人做不成,你却轻而易举就能做到,”姬旗摆弄着自己手上的玛瑙扳指,血红色的玛瑙石在冬阳下发出瘆人的浊光:“你把五石散混进太子的膳食里,让他连续吃两个月,等到三月一日的时候,你再用鸩酒把他毒死,太子下葬的那一天,我就把回春的方法告诉你。”
姬旗垂下手臂,一小瓶鸩毒从袖中掉出,落入他的掌心,他送到舒星弥手上:“鸩毒无色无味,你混在寻常酒中哄他饮下,这不是什么难事。”
回春的希望,竟要太子的性命来换。
舒星弥握着那冰冷细滑的小瓶子,稳住心神,笑着问道:“怎么,大人和太子有仇么?”
“说有也有,说无也无,”姬旗没有正面回答舒星弥的问题:“只是证明你忠心于我的考验罢了。”
“不过,反正最后也要毒杀太子,为什么要让他吃两个月的五石散呢?”舒星弥不解道。
“哈哈,”姬旗笑得仿佛恶作剧的孩子:“让他成为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难道不是一件快事么?瘾症这种东西,沾上了就不可能戒掉,前几日皇上吃着那五石散不对味儿,还不是又求我给他两包?那嘴脸真难看啊,比乞食的狗还不如。”
如果这个时空有指纹匹配和录音笔就好了,把御前大总管这些话全录下来,再提取一下装着鸩毒的小瓶子上的指纹,总管就可以就地爆炸了。
可惜并没有。
舒星弥从姬旗的语气和用词中察觉出了他对皇族的不满,想进一步套套他的话,于是便摆出一副沉痛的表情,苦大仇深地说:“他们真该死,我会亲手了解太子的,让狗皇帝尝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
姬旗在舒星弥身上找到了共鸣,他望着舒星弥的眼睛,神情更加激愤,脸上的皮肤微微抽搐着:“我不仅要他尝尝丧子之痛,还要他尝尝亡国的滋味,当年若不是他看中了我,一定要我入宫服侍他,我怎会过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他夜里还要那般凌|辱于我……罢了,”姬旗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不愿回想:“这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他一向勤政爱民,重视江山社稷,我便要他成为他最痛恨的亡国之君,让他亲眼看着铁蹄踏破他的山河。”
等等,御前大总管和皇上之间发生了什么……?
“看中了我”、“入宫服侍”、“夜里凌|辱”……舒星弥觉得信息量有点大。
……皇上强抢民男啊这是。
而且,他说要皇帝尝尝亡国的滋味,难道他的最终目的是想灭国?
舒星弥其实问过师父,本国军力是众国之中的佼佼者,数一数二,按理说应当稳如泰山才对,但最后的结局却是战败亡国,导致他和太子殉情自尽。
这其中的缘由,舒星弥一直没想明白。
难道导致亡国的关键人物是姬旗?
“我与大人志同道合,”舒星弥深施一礼,眼神里满是坚定反叛的决心:“我想成为大人的左膀右臂,与大人共商大计!”
无论如何,舒星弥一定要知道姬旗的亡国计划,万一此人成功了,舒星弥和太子就相当于走上了断头台,重演原世的悲剧,搞不好还要再穿越过来重新走一遍情节。
绝对不行,这个代价可太大了。
六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