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心中忽然涌上一种轻松与酸胀交织的感觉。
的确,或许有的时候,他所顾虑的东西实在是有些多的过分了……
他知道如何算计人心、Cao控人心,却不知道怎样去接纳、信任一个人。
“回去吧,小树。沐叔叔很想你,我知道你也惦记着他。那天在医院你为什么会那么失态,以至于连黎志国那样的人都会打中你?你以为我不明白吗?”
沐嘉树默然不语。
他的手被握住了:“你放心吧,绝对不会再有人能够伤害到你,曾经发生过的事也一定可以水落石出,你相信我。”
卫洵缓缓地出了一口气:“不管你今年三岁还是三十岁,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弟弟,无论何时,我会永远无条件地站在你这一边。”
“......我知道了。”沐嘉树终于说。
卫洵舌绽莲花,几乎是把下半辈子的口才都用光了,才算难得的让沐嘉树改变了一次主意,只不过对方段数太高,他话里附带的洗脑功能大概只维持了不到十分钟,亲爱的弟弟就恢复了理智。
“三哥,我怎么觉得你在跟我说这些道理之前,或许就已经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你的沐叔叔呢?”
车子在家门口停下的时候,沐嘉树微微笑着说完了这句话,又拍拍他肩膀道:“走了,再见。”随后开门下车。
留下后面一个人在车里的卫洵抬手抹了把脸,感觉有点怕。
沐言睿并没有在外面见他,周末的时候,卫洵直接带着沐嘉树回了家。
两个人像是往常回家一样,谁也没有特意给沐言睿事先打招呼,沐家的宅子在清晨的日光中沉默而立,沐嘉树下了车仰头看着,眸子黑沉沉的,阳光并没有照进他的眼底。
他在这里长大,学会了走路,说话,奔跑……两年前,他也是在这个地方死去。
卫洵没有说话,陪着他静静站了一会,沐嘉树吸了口气,上前按响了门铃。
他回来了。
沐言睿和沐浩倡都在家里,加起来一共五六百平米的房子里,除了做饭和打扫卫生的阿姨以外就只有这父子两人,沐家家风严格,作息非常规律,这个时间点他们正好刚刚吃过早饭。
卫洵来沐家是来惯了,阿姨看到他之后就直接开了门,他领着沐嘉树走进去,沐言睿正坐在大厅里的沙发上看报纸,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抬起头来,然后就愣住了。
卫洵笑着说:“沐叔叔,看我带谁来了。”
沐嘉树没有说话,沉默地站在原地,沐言睿手里拿着报纸,同样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凝视着自己的儿子,过了片刻,他轻轻舒了口气:“小树。”
虽然沈树的名字也是这个,但沐嘉树几乎是凭着本能就辨别出了沐言睿叫的人到底是谁:“……嗯。”
他想叫一声“爸爸”,可是嗓子却像哑了一样,死亡时的绝望,重生后的茫然,用全新身份生存下来的挣扎……原来他不是没有这些情绪,而是习惯性的将它们掩埋在心底,直到看见了沐言睿才一下子翻涌了上来,整个胸腔都仿佛快要爆炸。
他突然又有些后悔站在这里了。
沐言睿从沙发上慢慢站起来,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沐嘉树的面庞,他的脸色十分平淡,细看之下双手却在微微的颤抖,又被很快克制住了。
沐嘉树把眼睛别开。
身边一直没有打扰两父子的卫洵突然抬起手臂,搂住了沐嘉树的肩膀,就像小时候,夜里打雷、病痛发作、母亲去世时的那样,无数次紧紧搂住他。
卫洵在他肩上拍了拍,重重一按,低声道:“小树,回家了!别发呆,过去和你爸爸说说话。”
沐嘉树吸了口气,卫洵就推了他一下,强行把他推到沐言睿跟前,自己退后两步,站的远远的。
沐言睿放下已经被捏皱的报纸:“回房间说吧。”
沐嘉树跟在他身后,两父子进了书房,卫洵看了看关上的门,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沐言睿放在那里的报纸随便翻阅,内容却没看进眼睛里面去,不住地往门上偷瞟。
这样过了一会,他自己也意识到目前什么都看不下去,索性也不装了,随意把报纸丢开,坐立不安里在大厅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一架钢琴旁边。
同卫家的一样,这架钢琴也是沐嘉树的,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卫洵倚着钢琴,单手打开琴盖,随便按出几个音符,平静纷纷扰扰的心绪。
他不耐烦学这些东西,琴艺不Jing,平时对于这方面的了解只是跟着沐嘉树耳濡目染了一些,按下的几枚琴键依稀是记忆中他常弹的一首老歌。
卫洵还没想起来这首歌的名字,忽然听见楼上房门“哐”地一声响,琴声戛然而止,他抬起头来向上面看过去。
沐浩倡喘着气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目光划过卫洵的脸,又急切地在厅中扫了一圈,眼神中的某种光芒一下子淡了下去。
“刚才是你在弹琴?”
卫洵有些惊讶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