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沐言睿好像没听见一样,过了一会,才说:“现在你除了这样的话,都没有什么别的想跟我说了。你小的时候,每天从幼儿园回来,玩了什么,吃了什么,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和我说上半天,现在就这么不愿意跟爸爸相处?”
沐嘉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也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只好又重复了一遍:“爸,你喝多了,早点休息吧。我也回房间了。”
沐言睿指着他,忽然喝了一声:“你给我坐下,我让你陪着我,什么态度!”
他要是一直好声好气也还罢了,这么一嚷,沐嘉树的倔脾气立刻就犯了:“我不想陪着你行不行?”
他这话一出口,沐言睿忽然随手从桌上抄起一样东西就向着沐嘉树砸了过去:“兔崽子,你他妈的说什么?!”
沐言睿平常总是文质彬彬的,向来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对这个心爱的长子更是连训斥少有,这一下动手十分突兀,沐嘉树紧急之下发挥超常,迅速闪身躲开,那东西砸到地上摔得粉碎,原来是一个烟灰缸。
他心中惊骇,抬头看了沐言睿一眼,只见父亲的胸口不住起伏,脸色发红,显然是真的动怒。
跟他一同将沐言睿弄进来的司机还没来得及出门,见状大惊失色,生怕沐言睿再动手,连忙上前按住他:“先生!先生,这是三少,您、您不能打啊。”
“没关系。”
沐嘉树缓了缓神,倒是平静下来了:“张叔,这里没事,你先出去吧。”
张晨跟了沐言睿十几年,对这个家里的事也知道一些,听见沐嘉树这么说,还是有些不放心,犹豫了一下又叮嘱道:“三少,先生喝多了酒就是这个样子的,你不要跟他硬顶,也别往心里去......”
沐嘉树点了点头,张晨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快要出门的时候,他听见这个新回来的三少跟自己的父亲说:“反正我这条命也是捡回来的,你要打就打死我吧。”
他心里一沉,然而也不能多听,只好从外面把门带上了。
沐言睿道:“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你就这么跟我顶嘴,还记不记得我是你爸?”
沐嘉树气往上冲,多年郁积的嫌隙不满一下子涌了上来,脱口道:“那你心里面到底认不认为我是你儿子?你不是跟舅舅说,我不知道是谁家的混账东西,跑到你这里来讨债吗?”
他愤怒之下口不择言,把这句话说了出来,然而立刻就后悔了,抿住了唇,等着沐言睿一巴掌打上来。
沐言睿却好像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定住了,半天,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手,只是幽幽地盯着沐嘉树。
太阳一点点落下去,屋子里的光线暗下来,然而对峙的父子两人谁也没想着要开灯。
昏暗中,沐言睿缓缓地说:“你说的是什么屁话!”
沐嘉树咬了下嘴唇:“我七岁那年,舅舅到家里来了,你跟舅舅在书房里吵架,你说你也没什么对不起我妈的地方,你们不过是各玩各的,当初她也没少在外面鬼混。你帮她养了个不知道跟谁生的儿子,她在美国逍遥快活,连回来看一看都不知道......”
他的语气平静,一个字一个字说的极为清晰,显然当时年纪虽小,但是对父亲的话印象十分深刻。
其实长大了之后,沐嘉树当然明白沐言睿说的肯定是气话,他是不是父亲亲生的,只要父子俩站在一起照照镜子就知道了,现在的沈树都没有他过去那副容貌跟沐言睿长得像。可是在年幼无知的时候,这番话给他的打击却真的很大。
对母亲的怀疑,对父亲的畏惧,对于未知身世的不安......他小时候好几次做噩梦被父亲扔了,结果在卫家的床上哭醒,是卫洵迷迷糊糊揉着眼睛跑过来,抱着他一起睡。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小男孩,在岁月的冲刷下穿上了属于自己的铠甲,像个男人一样顶天立地,但是每个人小时候受过的伤却是被挡在了铠甲下面,虽然看不见,却依旧真实地存在着。
这种感受父母一般很难理解,通常觉得是小孩子们幼稚闹脾气,沐言睿怔了半天才说:“你、你这个孩子怎么这样记仇?那么小的事情,我是跟他说的气话而已,我从小对你什么样,你就......”
沐嘉树知道他大概很伤心,觉得自己记仇不记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但是那个时候他自己也很伤心。
他表情冷峻,抱着手没说话,二十来岁的人了,竟然好生发作了一回中二病。
沐言睿看着他,眼睛里有血丝。他的全身都在微微地发抖,有那么一瞬间,沐嘉树几乎觉得对方是想冲上来掐死自己。
他凭着一股意气站在原地没动,沐言睿却慢慢地向后一仰,摊在自己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好像很累了。
他喃喃道:“你恨我。当初她拼死拼活想离开我,现在又轮到你了......你们母子两个人怎么都这样拧?”
沐嘉树直到听见最后一句话,才意识到沐言睿嘴里的“她”指的是自己的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