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张白纸上写字。
纵然他此时还很小,可那张如画的面庞,以及眉间那一点似血的朱砂,却还是叫江殊殷一眼便将他认出来。
江殊殷从前见到的他,都是恬静温柔的,还从未妄想过有一天,自己竟能亲眼看一看师父小时候,这与他而言,不止是赚了,而是赚翻了!
来到这个幻境中,江殊殷思虑许久:这里是幻境,他不属于这里,故而里面的人无法看到他。换一种思路,沈清书与他一样,都不属于这里,因而若是他们互相见到,很有可能是可以与对方交流的。
可如今看看那坐在窗前的小清书,纵然知道他也是幻境,可江殊殷见了,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亲切喜悦,便忍不住想从茂密的树丛中走出,近距离看看他。
岂料,正当他准备出来时,那屋中传来嘈杂的人声:“书书,写的怎么样?”
这是一个少年的声音,音色清脆悦耳,仿佛银铃般动听。
可不论这声音有多好听,藏在树丛后面的江殊殷,却非常不给面子的抱着肚子笑倒:叔叔?哎哟,师父这名字取的好,处处都能占人家便宜!
他的笑声嚣张狂妄,仗着此处无人能听到,便愈发肆无忌惮!
可惜弯下腰的江殊殷没发现,当他笑出的那一刹那,窗前的沈清书眉宇一皱,淡淡的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却又收回去,对身后的人道:“还没有。”
听他回答的声音,江殊殷再次弯腰笑出:“nai声nai气的,好可爱!”
似是听到他的声音,窗前的沈清书脸色一红,很生气的从位置上站起,神色恼怒。
正待他要发作,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十岁左右的美艳少年,一把环上他的肩,低头用另一只手去翻看他写的字。
“书书你的字真好看。”少年由衷赞赏,Jing致的眉眼轻轻弯起。
这时树丛后的江殊殷也终于笑够,直起身子,向这边投来目光。
环着沈清书肩头的少年,模样Jing致,双眸一蓝一黄,雪白的衣袖间,绣着几朵漂亮的红梅。
江殊殷见他和沈清书低头说话,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而在他们身后,则又慢慢走来两个人影。
一见那两个人影,江殊殷惊得满身的血都涌上脑袋,心间更是拔凉拔凉!
——花惜言、毕擎苍!
纵然现在花惜言才七八岁的模样,毕擎苍也才十来岁。
可江殊殷与他们相处百年,对这两人算是熟知又熟,绝不会认错!
虽说已经猜到他们俩,可能真的跟沈清书有关系,可江殊殷断然想不到,他们竟会是他的师兄,自己的师叔!
因为见到他们,沈清书抬眼道:“大师兄,三师兄。”
看着他们现在和平团圆的模样,江殊殷脚下猛地一软,险些摔倒!
九黎曾说:“祖师恨极了杀去自己师父的人,而浅阳尊三人当年曾合力反对他。最后,祖师将自己的大师兄练成驱尸,夺了三师弟的魂魄,对浅阳尊下了噬心蛊和诅咒,将他变为半人半鱼的怪物,甚至驱进大海之内。”
……不对,不对!
这信息有误……
花惜言行动自如,倘若他被夺了魂魄,又怎会,又怎会与常人一样?
而毕擎苍虽身材与现在相比,拔高数倍,可他若是驱尸,白梅老鬼已死,他又是听谁的命令行动?
且他们,又为什么会躲着沈清书,忍心千年不与他相认?
心中的情绪,犹如翻江倒海一般,种种的疑问夹杂在一起,江殊殷竟觉得他们和煦美好的笑脸会那么刺眼,却又让人那么心痛……
幻境中的夜晚,就犹如外面真实的世界一般,繁华清冷。
看着天间的星辰和云雾,感受着丝丝缕缕的风拂过自己的脸颊,倘若不是清风扬起他的白发,江殊殷会不止一次的觉得,自己这哪是在幻境之内。
低头看着水中那俊美无双的脸庞,熟悉到让人心痛的眉眼,江殊殷轻轻一叹,合上眼睛:来到此处,除了幻境中那小小的沈清书之外,江殊殷再找不到与他有关的人或事。
想起这个,江殊殷从水边站起,转身去找沈清书的屋子,打算再去看看是否有什么突破点。
摸清他房间的位置,江殊殷二话不说,双手撑起身子,就准备爬窗。
岂知,他才爬到一半,身后突然传出一声清脆的童音,几乎吓得他头皮一炸,差点摔下来!——“你是谁,爬我的窗户做什么?”
小孩的声音,有些严厉,有些温怒。
江殊殷心底有些奇异,往四周看看,却并没发现,有谁和自己一样在爬窗。
见他无视自己,还回头看四周,小孩愈发生气,提着手中的灯笼朝他照过来:“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闻言,江殊殷爬窗的动作一僵,硬着头皮惊悚的转过来——只见四五岁的小清书手提一盏小灯笼,朝他照过来。
清秀俊逸的眉间朱砂一点,粉琢冰雕的面庞异常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