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擎放开了他:“滚,污了寡人的眼。”
纪止云没能站稳,直直的倒在了泥泞之中。那些渐起的泥水将他的脸弄脏,而他的心也染上污泥和黑暗,在泥水里的手指不断收紧。
燕擎离开了这个地方,纪止云淋了许久的雨,一直没有起身。
直到蔺文荆朝这个地方走来,才看到了纪止云这幅狼狈不堪的样子。
“纪司徒在地上纳凉?”
纪止云笑了笑:“蔺大人又是来这儿找什么?”
蔺文荆眼神微闪:“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
说到这里,蔺文荆话语一止。
若不是纪止云是攻打周国的棋子,他也不可能收留纪止云了。
初见他时,这人根本就是个疯子,身上的大小伤口令人咂舌,还经常自虐,说什么要还谁。
不过纪止云洞察人心上,却的确有些能耐。
蔺文荆不喜这种被人拿捏的感觉,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了:“纪司徒还站得起来吗?要不要我拉你起来?”
纪止云眼神泛冷:“不必。”
他从地上挣扎着,不知废了多大的力气都使不上力气。他折磨得自己太过,这具身体已呈现颓废之势,他活不长了。
蔺文荆见他这样,觉得昔日的纪家公子未免也太难堪、太狼狈了些。
他拉起了纪止云,对方的身体在微微发颤。
“方才,我似乎听到了燕王的声音,是他推了你?”
纪止云嗤笑:“若燕王真的想对我动手,就不是推我这么简单了。他没推我,我自己没站稳倒了下去罢了。”
蔺文荆嗯了一声,又问:“纪司徒何时回出宫?我也好同你一道。”
纪止云背过身去,一步步朝前面走了:“我还有事情想做,失陪了。”
蔺文荆站在原地,还觉得纪止云的举动好笑。
“难道……纪司徒也听说了大王像当年的叶公子,深迷其中了?”
纪止云的脚步一顿,没有说话,而是径直朝那边走去了。
蔺文荆看着这一幕,忽然心中闪过了些许奇怪的情绪来。
尤其是……他清楚明白的知晓了大王对他的感情之后,既觉得他们都得不到的东西,他却轻易得到了的暗爽,又有大王被那么多人觊觎的不爽。
蔺文荆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继而也离开了这个地方。
—
楚宴回到宫中,还一脸的惊魂未定。
止烟老早便回来了,一看楚宴又是淋雨回来的,连忙去给他拿了件干衣服:“快快换上吧,大王才大病初愈,竟然淋了两次雨,怕是明日要生病。”
楚宴自回来后,脑子一直昏昏沉沉。
怕不是明天,今天就不舒服了。
“止烟,你去叫医师来,我有些头晕。”
止烟一看事情不妙:“诺。”
楚宴换了干的衣服之后,就躺在了床上,脑子晕晕沉沉,让他十分难受。
不知过去多久,楚宴忽然感受到有个冰凉的手掌放在了他的额头,对方手心的温度让他止不住的发冷。
一阵惊雷闪过,将楚宴的困意彻底惊醒。
他睁开了眼,发现眼前的人淋了雨,发带也松松垮垮的落下,那张温润的脸上沾染了泥泞,还在朝他温柔的笑着。
楚宴整一个哆嗦,刚好延迟的雷声骤然间轰鸣——
怪吓人的。
“纪司徒,你来这里做什么!?”
纪止云痴迷的喊他:“叶霖。”
“你疯了吗,看清我是谁!”
“我看得清楚,在白天就看清楚你是谁了。”纪止云朝楚宴伸出了手,眼底带着渴望,“这一次,我比燕擎更早认出你来,你是有什么苦衷不能说出你的身份?”
楚宴全身的血ye都要冰冷下去了,以至于让纪止云的手摸到了自己的脸。
粗砂感。
纪止云枯瘦的手指上也沾染了泥泞,一路过来已经干了不少。这会儿摸到了他的脸,让楚宴的脸上也被染脏了。
而纪止云的眼底露出了怀念:“温暖的,活着的,真好……”
“你认错了。”楚宴硬着头皮说出这句话。
纪止云温柔的表情骤然扭曲:“不!我认错过你一次,绝不可能认错你第二次!你就是叶霖!”
他的手也不断用力,在楚宴的脸颊上留下了拇指印。
楚宴有些吃疼,这是什么?威胁吗?
仿佛他不承认,对方就要对他做出过激的行为一般。
楚宴直视纪止云:“之前以为燕王疯了,没想到纪司徒也疯了。不过燕王尚知自己是臆想,可纪司徒却疯得更厉害。”
纪止云逐渐松开了些力气:“霖儿,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
“我是齐湛!不是你们口中的叶霖!”
纪止云站起身来,在床边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