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所以白深当然没有看见他说出这话时路浔眼底的波澜,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路浔其实很喜欢他们的谈话,每一次都很喜欢,虽然截止到目前就短短两次。
生活中没人会这么温和地询问他的生活状况,没人小心地照顾他的情绪,也没人会腾出时间来细致地关心他喜欢什么。
他所在的圈子里,所有人都很忙,非常忙,他闲下来时朋友正在熬灯苦战,朋友有空时他又正不知死活地在炮火间奔走。
他不知道他一个人是因为喜欢一个人,还是习惯一个人。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尝到过这种被用心对待的滋味了。
路浔尝试说服自己,这是白深的工作,是他的本职,白深对每一个病人都是这样,他得到的并不是一份专属的量身定做的关心。
可尽管这样想,他还是贪恋白深这样可能出于工作的必要举动,甚至往后走的时间里,产生了一种依赖,离不开也忘不掉。
路浔一言不发地起身走出了书房,走到客厅,双手撑着窗口发呆。
白深一头雾水,还以为是哪句话冒犯了他。
他们现在还不熟,白深可以用超乎常人的速度,根据一个人的习性,揣摩他的行为表现,但是现在,尤其面对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他不敢妄下定论。
白深也走出了书房,看着他的背影,问:“快十点了,你要吃夜宵吗?”
路浔转过头来看着他,白深才发现他嘴角有淡淡笑意,松了口气。
路浔指了指冰箱。白深去打开冰箱,只有酒,还都是各国各地的好酒,除此之外啥食材也没有——如果急冻室的那两个长舌头雪糕也算的话。
白深笑了:“你这他妈也叫冰箱啊?酒柜差不多。”
他看了看路浔:“你平时不做饭吧?”
白深走到厨房门口,锅碗瓢盆设施非常齐全,但是都蒙上了一层灰。
“这个家里就做过一次,有回一个女同事过来,把这些玩意儿都置办齐全了。”路浔说。
“走,”白深朝他扬了扬下巴,“出去。”
“吃啥?”路浔说。
“吃鬼。去超市,”白深拧开了门,“我给你做。”
路浔听完这句挑挑眉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哟,还会做饭?”
“我上学那会儿,就普通家庭,出去当交换生。国外一顿饭贵的要命,只能自己做。”白深说着,两人走进了电梯。
“在哪儿上?”路浔立即有了兴趣。
“墨尔本。”白深说着,突然发现旁边就站着个澳洲人。
“你以前在澳洲的时候,住哪儿?”白深问。
路浔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墨尔本啊。”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白深先笑了:“咱俩还挺有缘的。”
路浔偏过头去,自顾自偷笑,白深看到他的右耳钉反射着白光,那一刻有说不出的诱人。
他俩走到了停车场,白深绕过那辆左膀右臂都纹着海绵宝宝的越野,到自己车跟前。
“坐我车,”白深说,“你指路。”
他俩上了车,白深才突然想起什么:“哎,我说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很少会专门挑郊县住吧?都巴不得往市中心靠呢。”
“这里人少得多,”路浔竟然耐心解释了一下,“有时候工作上会惹到一些麻烦,可能对日常生活有威胁,我们翻译组成员基本上都住郊县,隐蔽一些。”
白深叹了口气,他需要回去好好查一查这个职业。
他们开到超市,一路上还说说笑笑的。对白深来说这是常事,他会跟小周、李恪和别的铁哥们儿一起去买菜,有时在家里煮火锅。但是路浔就不是了,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没单独去超市。
他们走到陈货架面前的时候,路浔跟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孩儿似的,啥啥都不知道:“卧槽青菜这么贵的吗?柠檬还有单个卖的啊……”
白深在后面推着车听他感叹,他已经发现了路浔的偏好,他喜欢谈工作和日常生活中他享受的部分,那些带有新鲜感的未知的部分。就像他的工作,和那些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不一样,他永远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永远在各个他未曾到过的角落奔走。
但白深觉得他不是偏爱新鲜感,他只是需要有人陪着,听他倾诉,和他聊天,哪怕是跟在后面和他逛逛超市。
那些有生活气息的事情,他之所以不做,是因为一个人做,不是生活,只有落寞。
他喜欢去工作,因为翻译组里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一进组就感觉自己被需要,被重视。
所以一旦放假,他就空了,只有回到一个人的世界。
“你家里有医药箱吗?”白深问。
“有个鬼,我在家里还能摔胳膊断腿儿的?”路浔回答得理所当然。
“那你感冒发烧什么的,总得预备点药吧?”白深觉得这人简直不像在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