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岩只作不闻,默不吭声地接过诗文一看,顿时舒了口气。
上头的字迹与他的相比可以说真假难辨,但三年前,原主的字却并非如此。
既然笔迹作假,那女子所说之事十有八/九是假的了,程岩心里有了底,便道:“我不知你是谁,这也并非我三年前的字迹。”
女子立时哭起来,正欲争辩,程岩抬手制止,“我可以与你‘滴血验亲’。”
雷将军稍稍打量了庄思宜几眼,也没有过多表示,又跟程岩聊了几句,便告辞走人。
他一走,庄思宜问道:“谁啊?”
程岩将他曾被挟持的事说了,庄思宜听得神色数变,半晌道:“霹雳弹我倒是听过,可裤/裆里还能藏剑?他怕不是个太监吧?”
“嘘,小声点儿。”程岩严肃道:“不要声张。”
仅仅一个中午,这件事就传遍书院,山长当然也知道了。
云斋先生非常生气,不仅仅因为程岩是他的亲传弟子,还因为书院中竟有如此心术不正的学生!他已亲自问过谢林,得知谢林在此事中不过一枚棋子,但若非谢林心怀恶意,也不会被幕后者利用。
云斋先生当即决定,将谢林逐出书院!
对此,整个书院人人叫好,无一人为其求情。
至于那名女子,起初还想把黑锅全部扣给谢林,结果庄思宜却道:“你别想赖他,他比你还蠢。”
女子:“……”
最终,女子承认自己是受人指使。
庄思宜声音低了一分,“不可以。”
“……”
程岩心不在焉地望着半轮残阳,期间好几次去看庄思宜,见对方都很专注,叫他不好打搅。
天色渐渐暗下来,天幕中唯有银月散发着柔和的光。
此时秋风呼呼地吹着,晃动的枫叶传来沙沙声,让程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正想提议回去,就听见“嘭”一声巨响,漫天花火绽放。
“生辰吉乐,阿岩。”
程岩:???!!
原来陆家为富一方,与徽省很多官员都有钱权交易,其中又与一位都转盐运使司运同关系最为亲厚,还花费巨资建了座宅子送给对方。
徽省官员受其好处,已与陆家成为利益共同体。因此,陆家胆子越来越大,几年前便与私盐贩子勾结,将官盐运往外地倒卖。
这件事在徽省不算秘密,但天高皇帝远,没人肯管。
“不久前,徽省来了一位巡盐御史。”庄思宜慢声道:“曾祖父提过此人,说他性子刚正不阿,我只是命人给那位巡盐御史提了个醒,后来的事便与我无关了。”
程岩:“所以,这些事都是巡盐御史查出来的?”
庄思宜:“当然,我一介无权无势的学生,除了打听点儿消息,还能做甚?其实就算没有我,陆家或许一样会倒霉。”
程岩点点头,“倒卖官盐可是重罪,陆家还真不冤。”
事实上,程岩之所以会同意“滴血验亲”,正是为了彻底洗清对方泼来的脏水。别看现在没几个人相信女子,但若他拿不出有利证据,这件事未必不会在其他人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
未来他若入了官场,也未必没有政敌挖出此事来善加利用。
他要将一切扼制于此。
程岩低头对一直抱着他的小童道:“来,我们玩个游戏。”
小童听了程岩的话也不理,只用下巴抵着他的腿,仰头叫“爹”。
程岩一把将对方抱起来,对谢林说:“既然谢兄如此积极,那你就去接碗清水来。”
谢林虽不忿程岩一副指使下人的语气,但此事是他闹出来的,他也不好推脱。
“今日八月十二,不是你的生辰吗?”
壮丽的烟火下,庄思宜语气得意。
还真是!程岩居然给忘了,不过……“你怎么知道?”
庄思宜莞尔,“你那二叔母……”
程岩沉默了一瞬,“谢谢你,庄棋在附近吗?”
庄思宜:“……嗯。”
程岩:“也谢谢他,毕竟秋蚊子很厉害的。”
庄思宜:“……”
尽管陆清颜自始至终都没有冒过头,但经历过前生的程岩知道陆清颜有多恨他,行事又有多歹毒。
这种大费周章又恶心人的手段,除了陆清颜还有谁?
庄思宜却误会了,心想莫非阿岩不搭理陆清颜,让对方“因爱生恨”了不成?便道:“既然如此,查查便知。”
但要查也并非一时半刻就能查清,为了不打草惊蛇,此后一段时间,两人都表现得若无其事。
秋风吹散残留的暑气,鹤山书院处处桂香。
这天,程岩和舍友正准备去食堂,经过石桥时,被陆清颜给堵住了。
但陆清颜并没有看程岩,而是眼眶通红地盯着庄思宜,“为什么……?”
林昭:“回家?这才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