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激动了,都顾不上诊治,忙问道:“房中摆这许多盆植是为何?可能缓解病症?”
张郎中老老实实地说:“是程相公建议的,他说绿植能让病人心情愉悦,而好心情则有利于康复。”
院判一听,想起了很多年前他遇见的一例病案。
那时他还在乡间行医,某位村夫腹中有痼疾,他判定对方活不长久,村夫自然郁郁。
哪知村夫一回家就发现媳妇儿给他生了对龙凤胎,自然高兴得不行,连着好多日腹部都不再发痛。等村夫再找他复诊时,竟发现对方腹中痼疾已除,简直大为震惊,可却始终找不出缘由,莫非,正是应了那句“好心情”?
大宅里住进了十余个病人,还有些人来自跟清溪村隔了两个村远的山枝村,倒不是赵县令舍不得再整理几座宅子,而是时间紧迫,只有先紧着一处。
程岩不懂医术,进来后也只能帮着搭把手,倒是不需要他真做什么。
其实赵县令许他来,已是格外照顾了。
这些天,海夫子病情虽未好转,但也没再加重。
反而是程松,时醒时晕,时烧时退,程岩真担心三郎把脑子给烧坏了。
这会儿,程松刚醒来,迷迷瞪瞪地盯着房顶。
程岩见他眼睛发直,心中一紧,“三郎?”
程松愣愣转头,认出面前用白布遮着大半张脸的人正是大哥,哑声道:“哥哥,我们在哪里?”
程岩暗自松了口气,“这是村西一座宅子,以前我带你去山上玩,每次都会路过它,还记得吗?”
他躬身一拜,“学生程岩,见过大人。”
同知当即眼睛就放光了,他当年作诗,本就是被程岩的“Jing神”所感动,如今见对方还有这等本事,更是十分欣赏,连说了几个“好”字。
但这会儿明显不是叙旧的时候,他让程岩跟在身侧,便跟赵县令谈起了正事。
这两天,大宅中又送来了四人,但由于发现得早,病情并不算严重。不过从数量来看,疫情正在急速恶化,之后几天,或许会有更多人被送进来。
而同知一番话也印证了程岩的猜测,原来冬瘟已不止在武宁县,苏省另有七县都陆续发现了染病者。
“你赶紧整理一套防治措施,不仅其他府、县要用,东省也能用得上。”同知严肃道:“苏省疫情已上报朝廷,皇上极为重视,已派了太医院的人来。”
他稍稍一顿,“东省那边的情况你也知道,若我们稍有差池,只怕……”
原本身边一个活生生的人,却在某个深夜里被疫病夺走了性命……
程岩坐在三郎床前,听着大宅外死者家人的哭嚎,用力握住弟弟的手。
而老人只是开始,接下来很多天,几乎每天都有尸体被送出大宅。
此时大宅内已有六十多个病患,不论青年壮年、老人孩童或是妇人都在其中,死亡的Yin影盘踞头顶,不知下一个会轮到谁?
更让人绝望的是,有两位郎中也身染时疫,其中一位正是张家老爷子!
但即便再艰难,大家也要熬下去。
两座宅子仿若与世隔绝,宅门中的所有人都在绝望中寻求希望,在黑暗中等待黎明。
庄思宜呆了呆,其实他并没有忘记这天是自己生辰,只是见程岩每天忙里忙外,便刻意没说,以免对方分神。
没想到,阿岩竟记得。
他接过碗筷,低头瞅着热腾腾的一碗面,又抬头看着灯火下的程岩,最终愉悦地笑了,“谢谢。”
程岩也跟着笑起来,“今年没办法好好过,等明年,我再为你好生庆祝。”
庄思宜:“说好了。”
程岩点了点头,“决不食言。”
庄思宜生辰后的第二天,朝廷派来的太医们终于到了苏省,其中包括一位院判,两位御医,四位吏目,共七人。
他们先到了南江府,在听说苏省已有二百七十余人染病,死者四十二人后,院判竟惊讶地表示:“怎么这么少?”
众人:“……”
尽管有诸多不情愿,还是有四人依依不舍地走了,走前频频回头,似乎想将这座宅子里的一切都铭刻在脑海。
不知是太医院的人医术高明,还是疫情成功得到了控制,在太医来后不久,被送入宅子里的人就陆续少了。
又过了几日,再无一例新的病患被送入大宅。
与此同时,终于有一位病人痊愈,即将离开这座让人恐惧、又让人安宁的宅子。
那是个年轻的妇人,家里只有她一人确诊,来时原本已半晕过去,没想到恢复得倒是极快。
程岩站在院中一角,望着妇人对几位郎中磕头拜谢,不禁轻轻一笑。
程岩不禁为院判叫了声好,真不愧是为皇上治病的啊,花样就是多。
他正想接过药碗,就听庄思宜说:“你身上没力,我来喂你吧,免得药洒了。”
程岩还在愣神,汤勺已递到他唇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