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太多,咱们连时疫都能顺利熬过来,说明上苍眷顾你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程岩抬眼,良久,郑重地点了下头,“你说的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程岩抿了抿唇,“那你来,你家人……”
庄思宜笑了下,“除了我曾祖父,还有谁会在乎我?而我曾祖父你也知道,但凡对庄家有利的事,他又怎会阻止?”
程岩:“真要能安安生生地熬过疫情才是利,若是……”
庄思宜无所谓道:“反正我人都进来了,还能回去不成?留你一人在这里,我又如何放心?”
程岩默默看了他半晌,微微一笑,心中难得有几分轻松。
可惜,时疫之下,这份轻松也维持不了多久。
初八,大宅中抬出了第一具尸体,对方是位老人,家就住在清溪村,程岩在家时偶尔也能见着。
老人很和善,时不时会给村子里的小孩子发果子或糖吃,见了程岩也总笑眯眯的,尤其在程岩考中案首之后,简直要把他吹上天。
“阿岩醒了?你早上差点儿没把我吓死。”
见庄思宜口罩也不戴就要来扶他,程岩才快要吓死了,“你、你别过来啊!”
庄思宜看他一副魂飞天外的样子,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你不会以为你被传染了吧?”
程岩一懵,“我没吗?”
“没有。”庄思宜笑着坐在他身旁,“太医给你看过,说你劳累过重,思虑过甚,导致邪风入体,是真的受了风寒。”
“真的?”程岩忐忑地确认。
“我骗你干嘛?”庄思宜哭笑不得,“你没发现,我们已从宅子里出来了?”
程岩打量了四周一圈,问:“这是哪里?”
“村长家的老宅,平时不住人,但也常有人来打扫。”
门外,正准备来瞧瞧病人的张老爷看见这幕,眼中泛出一丝柔软,最终长叹一口气。
没两天,苏省巡抚安排的六七位郎中到了,他们都是从南江府诸多医馆抽调而来的。当众人进入大宅,见到宅子里的布置,还有宅中人新奇的穿戴,都感觉讶异。
带他们来的是一位南江府同知,他道:“你们这是何意啊?”
陪同在侧的赵县令简单解释了下,听得许多郎中都连连点头,那同知不免高看了赵县令一眼,当即赞他心思巧妙。
赵县令也不居功,将程岩叫了过来,说这些办法都是程岩的建议。
同知一愣,总觉得眼前的少年有些眼熟,半晌,他迟疑道:“你是不是……鹤山书院的学生?”
程岩嘴角一抽,这不就是上回书阁大火后,来他床前yin诗的那位官老爷吗?
赵县令忙点头应是,尽管同知没有讲得很明白,但就连程岩都清楚,东省疫情已彻底爆发,好几位官员相继被惩处,就连东省巡抚何碧岚的脑袋如今也悬在了脖子上。
但程岩并不同情那些人,盖因疫情早在一个多月前就有征兆,可东省的官员竟敢隐瞒不报,还欺骗百姓,说此病只是普通风寒,根本不严重。
此次冬瘟说是天降灾难也行,但更因为人事不修!
当天,新来的郎中们迅速投入救治,尽管他们大多医术不俗,可时疫又岂是轻易能治好的?
之后两日,大宅中果然又送来六七名患者,眼见形势愈发严峻,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可噩梦还未结束,等庄思宜带着大批药材和几位郎中来到清溪村,程岩才知道,时疫已传到了南江府,而且患病者是一位青年!
第44章 第 44 章
圣旨??
那不是戏文里才能见到的东西吗?怎么会来他们这个小村子?!
村民们又惧又怕,脑子里更乱成浆糊,唯有庄思宜和程岩还算镇定,他俩一见太监的神色就判断应该不是坏事,多半和刚刚过去冬瘟有关。
下一刻,便听太监尖利地嗓音响起,“请问哪一位是程岩程相公?”
程岩一凛,稍稍抬起头,“在下便是。”
太监冲他温和地笑了笑,让程岩心下一松,随即又生出一股兴奋来。
看来真是好事,还是关于他的好事!
关庭趁机又替程岩美言了几句,说这次冬瘟,程岩的一位夫子也染了病,此子便衣不解带亲自侍奉芸芸,期间还顺口提到了庄思宜。
朝上的人大多都有弟子,而皇上更为“天下师”,谁不喜欢尊师重道的学生?皇上简直万分满意了,连说了几个“好”。同时,皇上对庄敏先这位昔日的首辅很敬重,特意多问了一番,到了后来已是郁气全消。
他慢慢踱回御座,抬了抬手,“来人,传旨……”
在朝堂上引起一番议论的程岩,此时正跟庄思宜商量着回书院的时间。
两人本打算近日就走,可张老爷突然要庆寿,说是大病一场已在地府记了名,得办回寿宴叫阎王爷知道,他的阳寿还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