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粮,再将收到的粮食转卖给粮商,赚取中间的差价。
若是以往,李大牛的做法也没什么错,只是三年前新政推行,朝廷为了抑制粮商低买高卖,扰乱粮市,便禁止了民间私自收粮。想要收粮,除非你能拿到衙门的凭证,一旦无证收粮,就将面临牢狱之灾,短则一年,长则七年。
程岩微笑道:“吴大人谦虚了,本官听说你在乡试上作的一首试帖诗文采藻丽,情思渊雅,被考官大人夸赞为不可多得的佳作。”
吴一天脸上的笑意不变,但眼角却多了几条皱纹。
程岩所说的确搔中了他的痒处,那首试帖诗也是他这一生最为得意的作品,试帖诗想写出意境来不容易,他当时也是灵光一闪,半刻钟成诗。只可惜经义上他始终弱了一筹,文章虽漂亮,却不够浑厚深刻。
“下官才疏学浅,让大人见笑了。”吴一天谦虚道。
程岩淡淡一笑,之后便顺势聊起了诗词歌赋。
吴一天先还迷糊着,后来见程岩处处都能说到他心坎上,也很佩服对方的学识,心道不愧为大安首个三元状元。
他的态度稍稍放开了些,但心中却一直存着警惕。
李大牛:“有、有的,草民虽不识字,但靠着画圈做了个账本,或者大人可以去村子里问,村民们都能为草民作证。”
程岩转头问胡成喜,“胡主薄,我记得云岚县有规定,凭证收粮的底价为九两一石对吧?”
“回大人,确实如此。”胡成喜态度恭敬,心里却想着程岩为何越过县丞来问他?莫非他之前那个念头还真有可能?
程岩点点头,“朝廷推行此项新政,是为了稳定粮市,以防有不良商人压榨百姓,低价从百姓手中买粮,再高价贩卖……”
他极富耐心地将这一政令掰开、揉碎了讲给众人听,是希望百姓们明白新政的好处,减少抵触心理。
作为县令,他不但要“治民”,更要“教民”。
“……此乃皇上一片爱民之心。”程岩缓声道:“而李大牛十两银子收粮,比衙门规定的底价还多了一两,百姓们也能得到更多利益。他的行为不但没有扰乱粮市,反而在其中起到了纽带的作用,为村民行了方便。何况,新政之事,他并不知情。”
程岩点点头,他早就猜到胡成喜能答上来。
因为在此前的暗查中,他得知胡成喜这个人虽说搜刮起民脂民膏来毫不手软,但本身还是有点儿能力的,这些年县衙里的大部分琐事,都是对方在处理。
不仅如此,胡成喜年少时还颇有才名,据说记忆力非常好,几乎能做到过目不忘,对方刚刚的表现已足以说明这一点。
若非胡成喜在老家得罪了人,十几年连回原籍参加乡试都不敢,也不至于只能缩在这穷乡僻壤当主薄。
“本官还以为又是个一问三不知。”程岩笑了笑,“看来胡主薄这些年着实用心。”
一问三不知?又?莫非程岩是指吴一天?胡成喜心里琢磨着,可吴一天不是说只聊了诗赋吗?但诗赋需要来衙门里谈?而且谈那么久?
胡成喜心里有了怀疑,又听程岩道:“你在云岚县任主薄有十二年了吧?”
“回大人,下官乃是建和二十八年来到云岚县,至今已十二年了。”
说完,胡成喜就愣了下,因为他发现程岩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好像是惋惜,又好像是生气,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胡成喜不雅地吸了吸鼻子,又偷眼观察了下周围,而后小声道:“你们在聊什么?聊这么久?”
吴一天也不瞒着,“就说了些诗赋,倒也没谈别的,你说他是何意?”
胡成喜愣了下,正待开口,就见程岩身边一书吏走出来,“胡大人,县尊大人请您进去。”
“是。”胡成喜理了理衣袍,匆匆进了议事堂。
待他落座,便听程岩开门见山道:“胡主薄,如今你手头都管着那些事?”
胡成喜一怔,不是讨论诗词歌赋吗?不过他很快回过神,道:“下官主要帮着吴大人做事,县里的粮马、税收、户籍等等,下官都会过问。”
“如今县里上马、中马、下马、驹马各有多少?县中耕地多大?上下等田各占几成?每一等田收粮几何……”
噼里啪啦,一大堆问题砸下来,全在胡成喜刚刚所说的几项事务范围内。
胡成喜整个人都懵逼了,他刚刚听到了多少问题?十二?十三?还是更多?这该从何说起?姓程的莫不是要为难他?
呵呵,多半是了,要是自己答不出来,程岩肯定会借机立威。
胡成喜心中有了判断,人倒是冷静了些,他沉yin片刻,不慌不忙道:“回大人,本县有马共一百六十三匹,其中上马仅六,一匹可换大米五石,绢布五匹……”
尽管算不上滴水不漏,但胡成喜也基本能答上来,而且还自主发挥地说了些程岩没有问到的情况。
他滔滔不绝地答了小半刻钟,才停下来看了程岩一眼,眼中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