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是庄思宜的生辰。
没能去京城见庄思宜,程岩除了失落外,更多的却是难过。
他坐在书案前,带着薄茧的食指正轻抚着一尊木雕人偶,那是前年庄思宜送他的生辰贺礼,此时此刻,他竟格外思念对方。
程岩微微抬头,望着窗外悬挂的满月。
清辉柔和,一地银霜,但月光下,并没有那个人。
程岩沉yin片刻,道:“本官去见一见千户大人。”
今年七月,朝廷从北军抽调了五百人驻守云岚县。
在大安,凡七百人以上的驻军会成立上千户所,五百人以上则为中千户所,三百人以上则为下千户所,但千户所却不受县衙管辖,而是归属于万户所的辖制范围。
因此,程岩与那位千户大人交集很少,若非如今情势紧迫,他是断不会找对方求助的。
其实如果换了寻常的军队,程岩也不会跑这一趟,盖因大多的军和匪也没什么两样。但北军在晁家的带领下,除了勇猛锋锐外,也是出了名的爱民守纪,程岩便想要试一试。
果然,那位郑千户一口应下,当日就抽调了三百兵力参与到救灾事宜中。
云岚县的灾情渐渐稳定,但随着降雪不断,宁省多地灾情愈发严重。
一来,那些村县不一定有北军驻守,就算有县令也未必会去寻求帮助;二来,它们也不像“暴发户”云岚县一般,有钱将县里的大半房子翻修加固,这一遇上雪灾,被压塌的房屋起码多了数倍;三来,不论是县衙府库或是百姓存粮,大多县城也根本无法和云岚县相比。
有了这一方匾额,云岚县的原石市场就等于得到了朝廷的肯定,注定会吸引更多目光。
而到了今时今日,原石市场的规模已成,无需程岩再事事Cao心,因此,他将更多Jing力放在了民生上。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民生之首则为“食”。
可惜宅男不能教程岩如何种地,即便有些新物种和新概念,他也要慢慢去找,慢慢去试验,但云岚县并不是个合适的地方。
因此,程岩便请了些种地技能点满的老农开堂讲课,另外,他还发出告示,称每家每户产粮只要达到一定数额,衙门就会予以补贴,多产多得。
除此之外,程岩还不忘自己定向扶贫的策略,尽管云岚县百姓的生活整体滋润不少,但还是有些人因为自身,或旁的拖累,依旧维持在赤贫线下。程岩花了数月时间了解情况,逐一针对,以求为他们找到一条致富的路。
他帮不了所有人,但他想尽可能地多帮一些人。
由于庄思宜事前打过招呼,云岚县的原石市场又正红火,丁子鸣在程岩的陪同下逛了一圈县城后,便表示愿意为云岚县提供原石。
程岩心头一松,但也高兴不起来,自打听说了庄思宜受伤的事,他一整天都有些Jing神恍惚。
当晚,程岩回到县衙已是半醉,程仲见了忙上前扶着,“哥,怎么喝了这么多?”
程岩揉了揉眉心,“没事,二郎,我想让你去京……”他顿了顿,终究没把话说完,“算了,靖康伯府的世子会在云岚县多住几日,这些天我都要陪他,你跟着我一道。”
程仲知道大哥有心培养他,事实上这半年多来,大哥也带着他见了不少人。
起初他总会紧张,作为一个乡间长大的平头百姓,在面对那些王公世家的公子时难免拘谨,怕自己闹笑话给哥哥丢人,因此几乎不敢讲话。
哥哥从不问他,只是下次依旧带着他。
见他如此勤政爱民,县衙中的其他人不免受了几分影响,做事时也多了些真心实意。
九月末,程岩收到家中来信,说程金花顺利生下个闺女,也就意味着,程岩又多了个妹妹,比他足足小了二十二岁……
由于要往家送贺礼,程岩想着自己和程仲都许久未归家,索性让程仲带着贺礼回了一趟清溪村,等过完春节再回来。
程仲一走,程岩不禁更寂寞了些,便将更多Jing力花在公务上。
忽然某一天,程岩猛地惊觉,前生真帝驾崩的日子已经过了,而他并未收到从京中传来的噩耗。
程岩望着窗外和风树影,微微一笑,看来明年的春闱,可以如期举行了……
转眼又到了一年的冬日,吴一天和胡成喜围炉而坐。
半晌,程岩道:“帮我把庄棋叫来书房,我有事问他。”
程仲:“好。”
等庄棋一出现,程岩开门见山便道:“你家少爷伤好了吗?”
庄棋顺口道:“好得差不多——”说完,惊恐地看着程岩。
灯下的程岩半笑不笑,看起来有些Yin森,“所以,你也知道他受伤了?”
庄棋一脸尴尬,哭丧着脸道:“其实我也很为难……”
程岩心里明白,如果庄思宜有交代,庄棋必不敢说,对方毕竟不是他的下人。他并没有和庄棋生气的意思,可心里不问明白总不踏实,便道:“如今我已知此事,你何必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