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下宛若一尊完美的雕像。
庄思宜俐落地翻身下马,就见程岩慌慌张张地从城楼跑下来。一路来的担忧与害怕,在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时,都化作了浓稠的情意。
他眸中含笑,微微展开双臂,“阿岩。”
怀中猛地一撞,庄思宜感觉程岩紧紧地抱住了他。但他的第一个念头却不是惊喜,而是意外,因为阿岩在他心中一直是含蓄的,没想到今日竟会如此热情。
不过,庄思宜的身体比脑子更快做出反应——原本松松放在程岩腰间的手瞬间收紧,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对方嵌入身体中。
程岩觉得有些疼,但也顾不上了,此时他的确是万般激动,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个人。
在没有见到庄思宜前,程岩想的都是如何能让云岚县的百姓们熬过这场劫难;而庄思宜一来,程岩忽然就坚信不疑,他们一定能熬过这场劫难。
不是对自己不信任,而是太信任对方,这种信任,源自他重生以来一点点地积累。
从最初的恨意和防备,到今时今日的全心依靠,个中变化只因为庄思宜能够在每一次危难时站在他身边,与他患难与共,给予他底气和勇气。
何况,他真的很想念、很想念这个人。
“阿岩,我真想你。”
然而最先将思念宣之于口的却是庄思宜,他的唇几乎是贴在程岩鬓角,温热的吐息让程岩的耳朵微微泛红。
程岩只觉得连耳根都痒起来,略微不自在地挣了挣,在庄思宜稍稍松开手后,他便抬起头,凝视着对方浓墨般的眼睛,问道:“你怎会这时候来云岚县?”
“八百里加急!”
“八百里加急!!!”
腊月十九,封印前一日清晨,一匹快马飞驰入京,让原本还高高兴兴搓手等放假的百官们心情一沉,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
青阳巷,庄府。
庄思宜刚穿戴好,准备去翰林院点卯,忽有一小厮疾跑而来,“少爷!不好了!幽国六万兵马突袭宁省,如今已占领八城!”
庄思宜一顿,“宁省?”
随即,那小厮头一回从自家少爷脸上看见了名为惧怕的表情,只听庄小少爷声音发紧,“可有云岚县?”
小厮:“没有,是宁白、顺梅、德丰……”
他才汇报了一半,庄思宜已经撩起官袍往院外冲,带起的风冻得小厮一个激灵。
因为你说过,你喜欢的人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与你携手进退,不离不弃。
纵然心中如是想,庄思宜却只笑了笑,“放心不下,便来了。”
庄思宜虽没明说,但程岩莫名认定对方放心不下的是自己,他微微垂眸,又忽然皱了皱眉,“这回你不会突然又走了吧?”
庄思宜一顿,颇为无奈道:“你就在这儿,我还能走哪儿去?”
……上回不就突然走了吗?程岩正想秋后算账,就听不知何时过来的施狄道:“原来是庄兄?唉呀,若不是见你身高体长,我还以为是程大人家的媳妇儿赶来了呢!话说有个词叫什么来着?ru燕投怀?哈哈哈哈……”
其实施狄只是很没文化地随口一说,并非真觉得两人有什么,毕竟论起rou麻来,他们武人间的友谊从不服输。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庄思宜赞赏地看了施狄一眼,程岩却尬得不行。
这次幽国大举入侵,许多人一开始都未回过神,好在程岩反应快,及时下令关闭城门,加上这几年县城墙经过反复加固翻修,总算结实了不少,如此才堪堪挡住了幽军的首次突袭。
“一天,也不知还有多少个一天。”程岩苦笑了下,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打击士气,便转移话题道:“城中还剩下多少兵力?”
郑千户:“加上县兵和衙役,满打满算估计不超过七百。”
程岩皱了皱眉,又问一旁的胡成喜,“伤员安置如何?”
胡成喜的声音疲惫,却仍恭谨道:“各家医馆都按照大人的交代来救治伤员,目前看来,情况比预想要好很多,一些连郎中都束手无策的伤员竟也挺过来了,而且城中不少百姓都主动去医馆帮忙……”
他刚说了一半,就见庄棋匆匆跑上城楼,神色凝重道:“大人,有探子来报,幽人将涧水上游给堵了,想断了我们城中饮水。”
不待程岩开口,一旁乡宁伯府的二公子施狄猛地一拳捶在城墙上,“他娘的!这些狗蛮子别落在我手上,我非将他们扒皮抽筋,生生烤了吃!若我还能活着回京,必要亲自请战!”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改变了单国入侵的历史,却还是无法扭转乾坤。
程岩突然生出一股无力感,甚至有些钻牛角尖地想,这场浩劫,是不是因他而起?如果他不除掉赵大河……
但他很快清醒过来,靠出卖大安换来的一夕安寝,终究会付出更沉重的代价。
他没有错。
“一个月不够。”程岩道:“向百姓征粮,由县衙统一发放。从现在开始,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