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外面终于传来声音,李淳回来了。
李淳出宫以后,便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可是路上遇到重重盘查,浪费了很多时间。他还遇见神策军的左军大将陈朝恩,两个人聊了几句才分开。
“这屋里怎么这么冷?”李淳刚进来,便觉得如坠入冰窟,命人将烛灯多点一些,再看李晔的脸色,面白如纸,斥道,“你就傻坐在这里等,不会让他们多加一个炭盆?凤箫,赶紧去让他们把府中能够取暖的东西都搬来。”
凤箫领命离去,李淳坐在李晔的身边,取了自己的皮裘加在他身上,又握了握他的手:“你看看,手这么冷!身子才好了些,这么折腾,早晚又得生病。有什么事,你遣人告诉我一声不就行了?”
李晔摇头,抱拳道:“请您恕罪。事急从权,我到了府上,立即告诉白虎他们去救人,没有经过您的允许。”
李淳看着他,皱眉说道:“我早就说过,你的命令如我一样,何罪之有?你放心,我在回来的路上碰到陈朝恩,他那边好像一无所获,王承元暂时是安全的。可你不是让凤箫告诉我按兵不动?为何又改变主意?”
李晔便把嘉柔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我们都知道王承元是无辜的。但我为了对付河朔三镇,默认了舒王的做法。希望还有办法可以补救。”
李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李晔所做的决定,其实是很难改变的。记得有一回,他想保住一个被诬陷的官员,但李晔说什么也不让。为了这件事,他们俩还大吵了一架。
最后证明的确是他感情用事了,那官员并非全无污点,而且还攀咬出了很多同僚。他若出手搭救,恐怕也会被牵连。从那以后,他遇事尽量提醒自己保持冷静理智,多听旁人的建言。
“怎么木嘉柔说了几句,你就改主意了?”李淳闷声说道,“你成亲以后就变了。那个女人在你心中的位置,越来越重要。玉衡,你从前跟我说过,谋大事的人,最忌讳感情用事。”
李晔觉得他这话有点孩子气,忍不住笑道:“您觉得我在感情用事?我不仅仅是为她,也是为了您。我不想您变成跟舒王一样冷酷无情的人,那不是我追随您的初衷。只要救下王承元,他便能为您所用,不用费一兵一卒。如今国库并不充盈,国中战火四起,出兵是别无选择的选择。”
李淳这才高兴一些:“可这些都是你们的推测。如何能证明,王承宗病重,并且想把节度使之位传给王承元?王承元久居长安,又有什么本事能领成德军?”
李晔知道他的疑问并不是没有道理,那些毕竟都是嘉柔和崔雨容的一面之词。可只要把王承元放回去,自然就会有结果,只是需要等些时间罢了。
“就算那样,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如舒王所言,对幽州用兵罢了。我们没有什么损失。”
下人们陆续把暖炉等东西搬进来,屋中顿时暖和了许多。李淳又将他们臭骂一顿,说他们怠慢客人。下人也觉得委屈,毕竟广陵王平时就节俭,就算皇亲国戚到了府上,也没这么大动干戈,怎知李家郎君就是特别的?而且这么多炉火,实在太浪费了。
李淳见李晔的脸色没那么白了,心情才算好了些。
此时,凤箫来禀报,说白虎把人安全带回来了。李淳要起身出去查看,李晔按着他的手臂说道:“此事还是交给您做决定。您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押着他进宫交差,按照舒王的计划行事。二是拿着这封信,带他去太师府。”他将刚才写好的信交给李淳,“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
救人是他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最后的决定还是得交给李淳。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谋士。因为李淳现在处于逆境,需要他的帮助,自然不会介意他今夜的越俎代庖。可李晔还是得拿捏好这其间的分寸,否则将来事成,作为皇帝的李淳回忆往昔,难免不生出忌惮来。一个可以跟他共江山的人,只会是威胁,而不会是什么无双国士。
从广陵王府出来,云松看到李晔的脸色惨白,忙上前扶他:“郎君,您没事吧?手怎么这么凉!”此时,三更的鼓已经敲过,往年这个时候,都是百家爆竹齐放,沸反盈天。可今年却只有零星的声响,显得格外冷清,一点都不像除夕夜。
李晔对云松笑道:“要你久等了,我们回去吧。”他的口气已经跟来时的截然不同,仿佛放下了一桩心事。
云松本来还想说几句,又觉得不符合自己的身份,只把李晔扶上马车。他想着,回去一定要跟郡主说几句,得好好管着郎君了。
第60章 第五十九章
三更鼓响过之后, 嘉柔给郑氏拜了年,郑氏难得慷慨地赠了她一颗银豆子。虽然不值钱, 倒是讨了个吉利, 嘉柔欣然收下。
回到屋中, 她躺在床上, 却辗转反侧。她仔细想想, 发现有些事跟前世对不上。李晔既然暗中为广陵王做谋士, 按理说广陵王登基以后,也会给他封官才是。可上辈子她却没有听说过李晔,他好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难道是他这个谋士做的不好,所以没有得到广陵王的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