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牺牲一个人,他在这世间的业障就会多添一分。
他闭了闭眼睛,既如此,所有的罪过都让他一个人来承担。
他不能让他们知道玉衡是谁,这会让整个局面陷入被动,甚至揭破老师已经离世的消息。但作为李晔,却可以做到玉衡做不到的事。他爬得越高,越引人注目,便能将矛头都引到自己的身上,从而保护暗处的那些人。
只是,这样一来,便会让嘉柔跟着自己担惊受怕。实在有愧于她。
“郎君,郎君!”云松忽然在外面大力地敲门,“不好了!家中传来消息,郡主吐血晕倒了,我们要不要赶紧回去!”
第63章 第六十二章
李晔和云松赶回府, 苏娘刚送了大夫出来。大夫给李晔行礼,李晔问道:“郡主怎么样了?”声音急切, 自己反倒咳嗽了两声。
苏娘和云松忙给他顺背, 他摆了摆手, 他们才退开。
大夫给李家做事很多年了, 知道这位四公子的身体一直不好, 还算镇定:“公子放心, 郡主是急怒攻心,一时气血不顺。好好静养就没事了。”
“有劳。”李晔点头,走进屋中。郑氏和王慧兰刚从里间出来,郑氏看到李晔,气道:“你怎么回事?自己染了风寒还往外头跑!”
“我有些事要做。”李晔目光看着里面,“母亲,嘉柔醒了吗?”
郑氏摇了摇头:“你进去吧, 等她醒了, 派人来告诉我一声。”说完, 就跟王慧兰一起出去了。
花园里的梅林, 前些日子还花朵锦簇, 枝头一片雪白。这几日梅花陆续飘落,台阶和石子路上都落满了。等树上冒出新绿, 春天也就要来了。
王慧兰见郑氏眉头紧锁, 问道:“大家可是有什么心事?”
郑氏笑道:“没什么, 你不是还有账目要看吗?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
刚才在屋中, 王慧兰就觉得郑氏有点古怪, 好像急匆匆要带她走似的。但她也没说什么,带着自己的人拐到另一条道上去了。她走后,郑氏才回头对苏娘说道:“刚才我在床边,分明听到她叫一个名字。”
苏娘被她没头没脑的话给弄晕了:“您说谁叫什么名字?”
虞北玄。她应该没有听错,威震淮河的节度使,今年还不到三十岁。郑氏虽然整日呆在内宅里不出去,但像这样的大人物,她还是知道的。为何会从木嘉柔的嘴里听到他的名字?她总觉得不同寻常。
“苏娘,你觉得四郎和他媳妇感情好吗?”郑氏面色凝重地问道。
苏娘想了想,答道:“我瞧着四郎君对郡主倒是很上心,处处呵护。至于郡主对郎君的情意,倒不大看得出来。刚嫁过来那阵子,不是还不想跟郎君圆房吗?我总觉得,她心里藏着什么事。”
郑氏点了点头,也有这种感觉。她压低声音道:“你暗中派个人去南诏,查一查她嫁给四郎以前,有没有跟别人接触过。尤其是与那位淮西节度使,是否认识。”
“夫人,您是怀疑……”苏娘捂住嘴,摇头道,“不可能的。”
郑氏却坚决道:“你去查就是。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苏娘只能垂头应是。
*
屋中,嘉柔躺在床上,双手紧紧攥着被子。玉壶正坐在床边给她擦汗,她好像一直在呓语。
梦境中,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她小产刚一个月,闲着无事,在院子里指挥下人搭葡萄架玩。竹竿不够用,玉壶要去拿,她也跟着去,怕玉壶不知道要拿多长的。
她们走到柴房附近,听到两个洒扫的仆妇正在私语:“你说这郡主也挺可怜的,刚没了孩子,就家破人亡了,她自己还不知道。听说给云南王世子收尸的时候,他身上插满了箭,血都流干了。”
“哎,使君不让我们说,谁敢吐露半个字?不过她从前是个郡主,是因为有云南王府在,如今她算什么啊?我们还不如去跟着长平郡主,好歹人家是正儿八经的金枝玉叶。”
两个人都笑起来。
“你们说什么?”她冲出去,抓着其中一个人的领子,一把提起来,“你再说一遍!谁死了?”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知道天塌地陷是什么感觉,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吐蕃倾十万兵力攻打南诏,南诏附近的几方节度使都袖手旁观,朝廷也没出兵增援。而阿弟战死,云南王府被付之一炬,阿耶和阿娘都不知下落。
生死存亡之际,她远在天边。
她觉得天旋地转,直接昏了过去。醒来后,虞北玄就坐在她的床边。她立刻揪着他的衣襟质问他:“阿弟是何时死的?南诏是何时没的?你凭什么瞒着我!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虞北玄握着她的手:“柔儿,你冷静一点!你当时刚小产,何况就算你知道又能如何?朝廷不管,我的手能伸到南诏吗?我已派人在找岳父岳母的下落,你乖乖地呆在这里。”
“我要回家!”她声嘶力竭地哭喊道,“我要去看我阿弟!”她推开虞北玄,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