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片刻,由西城门延伸而出的这条东西主道就被清理干净,层层重兵把守,再看不见一个过路行人。
温旭尧默然静立于原地,还没等上一会儿,就见到了气急败坏朝他这儿赶来的温瑞,以及身后那些神色各异的文武群臣。
“温旭尧,你这通敌叛国的逆贼怎么还敢出现在朕的面前?!来人,速速给朕拿下!”温瑞沉声,近乎于咬牙切齿,再也不复曾经的乖顺模样。
但这样一个命令下达,在场的京畿驻兵和城防营守兵却无一人擅动。
温瑞气急,左右张望一眼,不见连城,也不见方才还在的齐子砚,遂怒而吩咐宫中禁军:“还愣着做什么?一个两个都聋了么?给朕拿下温旭尧!”
大抵是目前的形势太过诡异,跟随温瑞而来的禁军统领也禁不住犹豫起来。可历来禁军都是直接听命于帝王,是故,当下也只得硬着头皮下令。
然而,尚不等近到跟前,这位禁军统领就见温旭尧掀眸,手中执一方黑色令牌。
枭龙令。
这是什么,不止禁军统领知道,便是个普通人,也能从每一位禁军的官服上见到。枭龙令由帝王所有,授予历任禁军统领,实际上便充当着官印的作用。只是这东西也不会明着拿给所有人看,所以还真没人怀疑如今的禁军统领会没有。
偏偏,现在枭龙令出现在了温旭尧手中。
上前的禁军一时无措,纷纷看向当头的大统领。可这会儿,他们的统领就似被扼住咽喉,别说指挥,连动弹都难。他的目光由枭龙令移去了温旭尧面上,那双平素便含了三分笑的妍惑凤眸此时沉静而幽深,不需要多余的言辞就能让他有种喉头发紧的窒息和惴惴。
偶有风过,从温旭尧的兜帽里飘出几缕雪色发丝。
温旭尧收手,沉声却平静:“胆敢放肆?”
面前的禁军统领几乎瞬间便屈膝半跪,低头哑声:“不敢。”
温旭尧这便又重新看向温瑞。
“全都要造反了不成?!”温瑞怒极,双手攥着拳头,脸色已然涨红,“朕命令你们拿下温旭尧,拿下这个叛贼!朕才是你们的陛下!!”
而在这时,悄然出现在围兵中的连城与齐子砚靠近温旭尧,却是在温瑞脸色稍霁时,弯腰将各自手里的逐日弓和追月箭奉上。
“你们在做什么?放肆!大胆!”温瑞目眦欲裂又难以置信,几近跳脚,只是表现得却如同京中纨绔。
温旭尧兀自拿了弓箭,搭箭开弓。原本围在他四周的禁军纷纷退向两侧守兵,而本该保护在帝王身边的群臣也散开,俯仰之间,他的箭已瞄准孤身一人的温瑞。
“你们这是谋反!欺君罔上!是弑君……”温瑞仍旧是怒的,但声线里已夹杂了因恐惧而有的颤抖。
温旭尧沉默地将弓弦开满。
静默压抑的氛围里却倏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温瑞回头看去,见到自车厢里微微探出身子的温宁,他几乎要哭出来。
“皇姐你救救我!皇叔他要杀我……”马车稍稍靠近,温瑞便急着跑过去。
可温宁这一刻却没什么心思搭理温瑞,她凝眸看向温旭尧,他的模样一如记忆里那样生动。到了这时候,她才敢相信他是真的回来了。
随后惊喜沉淀,她后知后觉地注意到此刻堪称一触即发的紧绷局面。
“皇姐,皇姐你救救我,皇叔他伙同连城和齐子砚要谋反!平南侯不在,他们这是要杀了我啊,你救救我……”温瑞终是带上了哭音,牵着温宁的袖子涕泗横流。
温宁迟疑,仿佛又见到了儿时乖巧可爱的温瑞。她到底还是心生不忍,不由重新看向温旭尧求情:“皇叔,能不能……”
而她开口的刹那,温旭尧松手放箭。乌金玄铁所制的箭矢破空,擦过温宁的脸颊直没入她身后温瑞的肩膀。
连城与齐子砚旋即屈膝,在禁军统领身边跪下:“微臣参见陛下。”
三人的跪地,带动了主道两侧的守兵与禁军。黑压压的一片如浪chao跪地齐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再是群臣中的一人:“臣赵峻参见陛下。”
至此,接二连三,终成定论。
到最后,除了昏死过去的温瑞,便只剩温宁一人还僵立在原地,没有对他跪地俯首。
她终于看清他那双毫无波澜的漠然双眼,以及……那从兜帽里散开的长发。
温旭尧收了逐日弓,目光自那片跪地的朝臣头顶扫过,而后负手抬眸,又一次看向东方的皇城。
兜帽滑落,露出了那再无任何遮挡的一头白发。
对于这样的结果,他早有预料,自然不会有惊喜可言。如今跪在他面前的这群人,曾经盼着他死,于是他死了大半年;也曾盼着温瑞掌权,他便放手让温瑞真正掌权,而换来的结果,他们有目共睹。眼下又如何还会再反对?
“拿下安乐王。”温旭尧淡声道,随口定下了温瑞此后的封号,“战事紧急,免去所有虚礼。赵峻配合丞相,即刻召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