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 SPRACH ZARATHUSTRA,英译版本的,看起来并非全新。
打开翻了翻,发现某些书页上字里行间还有成则衷留下的标记或短短的只言片语,戎冶不禁一阵头疼,这类难啃的著作他也就听闻一下大名,真正是避而远之,成氏家族这方面传统很好,多的是博览群书之人,成则衷从小受熏陶,习惯已深入骨髓。
戎冶小时候去成宅玩儿,在书房里就见过不少属于成海门的、当时在他眼里称得上“可怕”的天书。
“阿衷,这本家里拿过来的?”戎冶看了看书签位置,还没看完。
“以前在K国买的,这阵子在重读,没看完,周末就带回家接着看了,”成则衷淡淡道,“我不喜欢中途换书交替着看。”
他在国外时购入的所有书籍回国时就提前寄送了回来,原本都归置在大平层公寓的书房里,后来搬去雅洲绿地住,拿了大约十几二十本带过去,前阵子已经全部回到了老地方。
戎冶点着头“嗯”了一声,将书放在手边了。
两人不久就抵达公寓,家政替他们热好了菜之后离开了。
戎冶兴致勃勃开了一支红酒,桌上都是些家常菜,但这顿两人晚餐他吃得格外愉快。
吃完饭成则衷说要去整理东西了——因为他不喜欢有外人在他不在场的情况下进入自己的居所,所以从雅洲绿地拿回来的东西他只让搬运的人放在了门外的缓冲区。
体积最大的还是衣服,正装一水儿的欧洲老牌手工定制,其他的服饰也大都矜贵,为了避免折叠挤压于是是分别套上防尘袋挂在俩移动衣架上运送过来的,特别占地方地立在那儿。别的还有鞋和书,都装在箱子里。
进门前戎冶就问了,成则衷说这些饭后再处理。
戎冶义不容辞去把东西搬进门,让成则衷直接拿着装书的箱子先去书房把它们各自放到该放的位置就是,等会儿两个人一起整理剩下的就快了。
过了一会儿成则衷放好书过来衣帽间,戎冶也已经把该进衣帽间的东西都弄到衣帽间门口了,成则衷问他:“那本书你放哪儿了?”
戎冶一头雾水:“啊?我没动书啊。”
“你在车上不是拿过去翻了么?”成则衷眉梢微动,他也忘记提醒戎冶下车拿上它了。
戎冶反应过来:“哦,那本!还真给忘车上了……我去拿啊,你慢慢先理这些衣服。”
戎冶到车里拿上书又回到公寓直奔书房,想着反正就一本,先去放放好就得,估计成则衷书架上也不止一本尼采,位置肯定好找。
——他推断得不错,书架上确实还另有几本尼采的书,令他吐血的是全部是一本英译本一本原版书并肩放在一起的,而且显然都是被过的。
他把书放到它的原版兄弟旁边,手指拂过同一层左侧的、、、等,然后带着好奇心参观起了成则衷的藏书。
这些应该都是阿衷在我们分别之后所买的吧,他想,跟阿衷家里自己房间的书柜内容不一样。
书籍按类别到时期到国籍再到作者井井有条地摆放着,基本由政经、哲学、史学以及文学构成。
戎冶发现不同于成则衷家中那个书柜里以国史为主、零星几本关于其他文明的研究,这边的历史相关书籍有许多由古罗马、古希腊时期的史学家撰写,还有一部分国外现代学者的著作;文学类的则可以明显看出成则衷对德奥以及拉美文学家们的偏爱,而且其中居然还有不少诗歌作品,诗人的国籍也更为丰富了。
“没发现我家阿衷还是个文艺青年呢?”戎冶乐了,手痒地从博尔赫斯的一堆著作里抽了本诗集出来翻阅,想看看成则衷有没有在里面留下什么有趣的感言。
结果他翻了没几下,就有一张薄薄的纸从书中飘然落下,掉在了地上。
戎冶愣了愣,定睛看了看掉出纸来的那一页,正是博尔赫斯最负盛名的那首诗:What can I hold you with.
可这一页上,干干净净。
戎冶带着疑惑将书打开着放到桌上,重新回来捡起了那张纸,将之翻过来看上面的文字。
整齐流畅的英文,但他确定这不是成则衷的字迹。
他发现,这是一封告别信。
“成,你在一次次痛苦与狂欢交织的自我毁灭中筑就了一座流光溢彩的孤城,可我希望你终有一日能在这无数令人目眩神迷的虚妄灿烂中发现那盏真实且恒久的爱的灯火!我爱你,成,我尝试着不带恐惧之心去爱你……但我的爱也同样无法令你变得更好,虽然你有时是那么好。
长久的徒劳之后我总算明白,即使是那个人令你变得更糟,但他也是这世界上唯一可能令你好起来的人,只有他而已。
你得回到那个能让你停止这一切悲剧和煎熬的人身边去——可惜我不是。
我多么希望我也可以。
我知道你从未期待过我的出现,我的离开也不会让你产生任何改变,可我还是要向你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