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风依言,张开手臂抱了抱。
小娃娃的脸颊蹭了蹭宽厚伟岸的肩膀,眼泪鼻涕全抹了上去。等蹭够了,小娃娃一口哭腔,说:“好了。”
从始至终冷眼旁观的闻五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这么看来,宣于唯风成了好“爹爹”,他倒显得冷漠麻木了。
……
从天宝赌坊出来,闻五发誓,他的手气从没有这么烂过,要不是及时收手,酒钱都要输进去了。
拎着一坛酒回“买卖楼”,天已蒙蒙亮,路上赤卫军又在驱赶乞丐。稚嫩童音尖锐的哭喊十分刺耳,闻五掏了掏耳朵,跟壁虎似的爬上墙,伸出个脑袋好奇地看。
数辆马车穿行,震天响的哭声是小孩子发出的。那孩子抱紧了宣于唯风的大腿,哭得打嗝,说:
“叔叔,不要赶娘……不要赶小豆豆走……”
宣于唯风面冷如霜,身旁停着辆马车,正不断往里头塞人。
闻五嗤鼻,捡了小石头丢向小豆豆,吸引他的注意:“嗳,小鬼!”
小豆豆跟宣于唯风同时仰头看。
“小鬼,你想睡大街还是草棚?”
小豆豆懵懵懂懂地说:“不要睡大街。”
“那还哭什么,”闻五指了指面色冷峻的宣于唯风,“跟他走吧,睡草棚,有热乎乎的粥吃。”
小豆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脑袋,张着小嘴儿,扶阿娘上了马车。
送走了小豆豆,闻五手臂一撑,跳下墙,很自来熟地搭上宣于唯风的肩膀,道:“做好人做到人人骂的份儿上,你也是够可以了。”
“跟你无关。”
宣于唯风嫌弃地躲了下,闻五搭了个空,也不介意,挥了挥手说:“走啦!——不过你赤卫军真有钱,又是修草棚又是买救济粮,啧啧,可惜没人领情哎,这世道!”
回到“买卖楼”,意外发现一大清早就有生意上门了。
“这两位是……?”酒坛子搁桌子上,倒了一碗,闻五抿了口,觉得还可以,翘着二郎腿问苏瑛。
苏瑛斜了眼矮胖的男人,说:“钱府的钱荣管家。”
再指向另一位身形高瘦面相严苛的青年:“汪大人的得意门生,陆非离先生。”
“啧啧,两尊大佛,都收了吧。”闻五冲苏瑛眨眼。
苏瑛只当没看见,面无表情道:“先听听是什么事,再决定接哪个。”
“这个么,”闻五立即搔了掻头,不屑一顾,“咱们‘买卖楼’做的不就是给钱出力的生意么,怎么能把上门的委托推出去?”
钱管家笑眯眯跟弥勒佛似的:“闻老板说得对极了,怎么能把生意往外推呢,不过……”
从袖子里掏出一大叠银票,搁在陆非离的眼前,满是横rou的细眼斜了一记,神态十分傲慢,说:“我家老爷的意思是,接了钱府的委托,就是买断了‘买卖楼’的生意,单为钱府办事儿。一仆不事二主的理儿,闻老板该懂得的。”
陆非离的嘴角鄙夷地勾了勾,冷道:“钱再多,也有花不出去的时候,整条天元街都在汪大人的管辖内,管你横行无忌还是乐善好施,死活不过是汪大人的一句话。闻老板想清楚了,别有了钱……哼,没命花。”
伸向银票的大爪子停住,闻五一脸无辜地朝苏瑛投去询问的眼神。
苏瑛眼神示意:放下。
可是……好多钱啊!
闻五暗自吞了吞口水,哀哀怯怯地收回手。
小敏鄙视:“……”
“再大的官儿,还不是吃糠咽菜,穷酸得连一身得体的衣裳都买不起。”钱管家又掏出一叠银票,嗤笑说:“人活这一辈子,不就是图个乐子。荣华富贵享够本儿,管他长命不长命,十年的老爷、六十年的奴才,俩眼一闭埋在哪儿都是黄土。”
“好、好!说得好极了!”闻五抚掌大笑,道:“钱管家真说进了我的心坎上,人这一辈子,就是图个乐子。”
说着拿起银票全塞进了袖子里,亲切地拉起钱管家,往楼上请道:“刚买了好酒,我这儿小丫头烧得一手好菜,咱们要不边吃边聊?”
陆非离鄙夷地哼了声:“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谄媚之小人。”
甩袖径自离去。
与此同时,闻五使了眼色,苏瑛会意,嘱咐小敏去厨房烧菜,自己寻了个借口出去。
酒桌上,闻五喝得酩酊大醉,拍着胸脯保证:“不就几个小毛贼么,小事一桩。”
“那这委托……”
“——‘买卖楼’接了!”
钱管家大喜过望,举高了杯子敬酒:“闻老板真是爽快人,我家老爷不会亏待你的。”
小敏蹲在门口偷听,觉得不开心。
她打听过了,钱管家的老爷开钱庄的,很有钱,可实在不是什么好人;还有那汪大人,就会摆官架子。官商一家亲,白脸黑脸轮流唱,一个想着法儿从老百姓的手里头掏钱,另一个卯足了劲往上爬,其实都是一条船上的。
这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