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接过去,摩挲了两下,缓缓呼出一口气,“阿版以后就没事了?”
顾九走回来道:“他的魂体受折磨已久,魂力十分虚弱,滞留阳间对他是十分不利的,最好还是尽快将他送归地府,那里才是鬼魂最该待的地方。”
张玉堂垂眼,表示自己明白了。
张玉堂忽然将陈莺休掉送回去,陈莺的家人自然要来问个清楚,他们回到张宅时,门前围了一堆陈家人。张玉堂现在也没心情去解释什么,避开张家人进了宅子,然后对顾九两人说,他想见赵版一面。
顾九说现在是白天,阳气重,一般这个时候鬼魂都gui缩在Yin气浓厚之地不敢出来,赵版更虚弱,白天出来相当于自杀,最好等傍晚之后,赵版就栖身在Yin木牌里,只要唤他便可。
期间,张玉堂将赵版栖身的Yin木牌拿在手上半刻不离,日光一落,张玉堂便去了赵版生前居住的小院。
天气转凉,已经快入秋了。
顾九坐在窗户上,怀里抱着小弟,一人一猫望着赵版小院,看着上空漂浮着的一团Yin气。
顾九忽然对旁边靠着墙抱手而立的邵逸说:“师兄,师爹当年出事,师父肯定伤心死了。”
邵逸说:“不知道。”
顾九呵笑了一下,“忘了,师兄才两岁,那时候的事自然是记不住的。”
邵逸嗯了一声。
顾九想着前天晚上见到师爹时对方那张年轻的脸,忽然发愁,“师兄,你说等师父老了,师爹还是那么年轻,他们两个怎么相处啊?”
一个还是青年,一个却已经是糟老头了。顾九想象到那个画面,就大逆不道地打了个寒颤。
邵逸眼角动了动,大概也是想到了顾九说的那个画面,他说:“不会的,师父一去,他们便要去投胎。”
顾九说:“可是一喝孟婆汤,他们便不记得彼此了啊。”他们舍得吗?
邵逸道:“有大功德之人,可以塞钱走关系,让彼此的出生点距离近一些。”
顾九震惊:“还可以这样?”只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说得果然很有道理啊!
然后顾九笑嘻嘻地在窗户上蹭了两下,蹭到邵逸身边,“那师兄我们俩也要加油攒功德啊,以后我们也去塞钱,来世还在一起。”
邵逸转头看了一眼凑到近前的脸,嫌弃地转回去了。
顾九大受打击,抓着邵逸的肩膀摇,“师兄你别这样,人家说十世修来同船渡,百世修来共枕眠,我俩同床共枕这么久,下辈子投胎近点的兄弟情谊还是有点的吧!”
邵逸拉回自己被扯开的衣领,“是你粘着我睡的。”
顾九:“我身上这么凉快,说得你不想和我睡一样。”
邵逸:“……再拽我衣领今晚自己睡。”
顾九又拽了一下,见邵逸不动,还拽了一下。
“嘶啦”一声,邵逸的衣服裂了。
顾九:“……”
邵逸:“……”
顾九尴尬地松开手:“师兄,你这衣服也太不经拽了……”
邵逸冷冷地揪着破衣片盖在自己露出的肩膀上,看顾九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败家子,“这是师父的衣服,我和他加起来总共穿了快十年。”
顾九惭愧捂脸。
晚上,邵逸躺在床上准备睡了,顾·败家子·九还对着烛火,牵针引线地将邵逸的破衣服改成布袋子,他们背的布袋几乎都是用不能穿的衣服自己做的,几片布迭在一起缝起来,还挺耐用。
一夜过去,顾九和邵逸多了几个布袋。而张玉堂,不知道他昨夜与赵版说了什么,红肿着眼眶找到顾九两人,问怎么送赵版离开。
顾九道:“先做场超度法事吧。”
赵版被陈莺困住折磨那么久,很难没有怨气,超度一下,能让他好过点。
张玉堂自然同意,并且要求超度的日期久一些最好。顾九和邵逸就为赵版超度了三天,然后送走了他。
赵版走时,顾九见到了赵版的模样,果然如张玉堂说的那样,看着是个有着谦和包容的男人,他看着张玉堂的眼神,有着不再遮掩的深情与不舍,还有释然。
送走赵版,赵版的尸骨却还没重新下葬,顾九问张玉堂需不需要他们帮忙选位置。
张玉堂说:“劳烦两位了,在我这宅子里找个合适的地方吧。”
顾九问:“确定吗?”
“确定。”张玉堂说,“他喜欢我一场,却因我而死,我许他一场陪伴也无妨。”
顾九说:“那好的。”
之后,顾九便在张宅里找了个好地方,那么巧,正是赵版生前住的小院。顾九和邵逸离开的那天,张玉堂正叫人将他的东西搬到那个小院,日后他就会住在那里了。
离开时,顾九和邵逸在张宅外面看到一辆马车,马车的门帘是打开的,里面坐着陈莺,她看着比离开的那天更老了,失魂落魄地看着张宅的方向,眼里流着泪,嘴唇翕动,不知在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