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毯子拿来,扭头一看,傅汉卿已经四仰八叉,倒在旁边的沙地上打起了呼噜。这家伙,刚刚死里逃生,倒是一样半点儿不慌,半点儿不怕,不愁吃不愁睡。这样大大咧咧,万事都能不在意的性子,还真是让她羡慕。
昭王笑笑,摇摇头,正打算自己起身去拿,却是一愣。树下原来那几个包袱里的东西散乱了一地。回头看,自己身后,多了一座七扭八歪的小帐篷。掀开帐门看看,地上铺了毯子,毯上,胡乱堆着干爽的衣物。
进去将衣服换了。觉得身下的柔软不同寻常,将毯子掀开看看,下面还有一层,再掀开,还有。他竟是将他们携带的四床毯子,一股脑都垫了在这里。
自然,昭王知道,傅汉卿将自己的毯子也给了她,而自己直接睡在沙地上,绝对绝对不是出于对她的爱护而作出的什么牺牲。那家伙肯定是根本没觉得自己需要毯子,又懒得将这绑在一起的四条毯子分开……
昭王还是微笑了。不为别的,只为那个不知道照顾自己的傻瓜,那个从来想不起来要依靠谁,指望谁,什么灾厄都能当作是理所当然的家伙,居然能看见她的需要,还肯劳动他的四肢,为她搭起这个简单的帐篷。如果是小七这样做,那很自然,但是这个懒虫……真的是……不容易啊……
脸上的笑意又明亮了些,昭王检查了一下晃悠悠的帐篷。风不大的话,应该还不至于倒塌在她身上。昭王准备躺下休息。头才挨到毯子,又坐了起来。
不远处的河岸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接着是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到近。
这么大动静,来人应当是没有恶意。昭王起身,低头弯腰,出帐篷。
砰!小七将一包shi衣服扔在地上。秋夜已经很冷,他却只穿了一条小内裤,浑身shi漉漉的,冻得发紫,赤条条蹿到火边,哆哆嗦嗦,恨不得将那团篝火给抱在怀里。他俯在火上用双手拼命摩搓身体取暖,不小心靠得太近,垂下的头发稍给火苗燎着了,连忙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扑打。shi衣服里,两条一尺多长的大鱼也及时地扭脱了出来,和小七一起,两条鱼一个人,跳得那个欢实。
昭王也不知道是该好气还是好笑,赶紧去帐篷里抽条毯子出来。这一抽一拉,毯子在帐篷布幔上拖曳了一下,整个帐篷轰然倒塌。昭王一愣,哈,还好刚才没在里面睡下。
小七忙忙地拽过毯子将自己裹成了个粽子,蹭在她身边,满脸是讨好的笑。“昭姐姐……”
昭王心疼地在他额头上敲了一记。“想通了怎么不赶紧回来,半夜三更的,跑去抓什么鱼!”
小七一咧嘴。“我是先跳进水里,然后才想通的嘛。”
他当时红了眼睛,在树林里横冲直撞,鬼哭狼嚎,不辨方向,最后居然冲到了潏水河边。胸腹间闷得要涨裂,头脑一片混乱,他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河水里。然后被冰凉的河水冻得一个激灵,胳膊腿脚一起抽筋,疼得他龇牙咧嘴。仗着水性好,仰面漂浮在水上,等着抽搐过去的时候,他发热的大脑也被河水给泡冷静了,然后忽然发现自己是个白痴。
小七哼唧着。“反正已经下水了,shi也shi了,冻也冻了,要是不抓上两条鱼来吃,那不是亏大了!”
忽然看见地上还放着铁六打来的山鸡野兔,小七一脚将其远远踢飞。对于傅汉卿烤过啃过的那一只,小七不得不仔细辨认了一下,终于确定那也是兔子中的一只,将其更加远远踢飞的同时,无比同情地看着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傅汉卿。
“阿汉,你这烧烤手艺,天下倒数第一!那东西能吃嘛!”
傅汉卿迷迷糊糊地点头:“可以啊。”
小七抽搐。
昭王微笑着看着他。“真的不怪我了?”
小七坐了下来,添了些柴在火里,低下头去。到底还是止不住父亲大哥的音容笑貌,浮现在眼前。“若说仇恨,战场之上,本来是有敌无仇。齐军剿灭雁翎不是仇恨,背信弃义,出卖我们才是。居庸关的统帅贪婪无忌,要拿雁翎的血rou钱,但那时候雁翎毕竟是敌方,说是和他有仇,都已经勉强了。”
昭王坐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背。小七的声音带上了点鼻音。“我是一下子糊涂了,那时候雁翎可是你的敌人呢。总不能要求你巴巴地跑去通知敌军,当心后方吧。天下没有这种道理。再说,就算你去说了,雁翎也不会相信。居庸关前,雁翎也并无一人伤在晋国的羽箭之下。你既然负责守关,如果没有确认雁翎军不是唱苦rou计诈关,怎么能开城门。”
小七吐出一口郁气。“你放剩下的人进关,也是冒了天大的风险。何况当年的雁翎是无处容身,主动跟了你,不是你挟恩图报。其实就算是挟,又有什么不应当?”
小七再扔一根柴禾。“昭姐姐,当年事情的前因后果,大哥二哥那些老人,是不是其实都清楚的?”
昭王点头。“嗯,又不是什么秘密。”
小七郁闷。“果然,就数我最好骗。”
昭王笑了。“好啦,以前的事,不说了吧?”
小七已经暖和过来,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