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起来,“听你什么?去接近莫焦焦?然后借着他,接近崇容剑尊?你究竟将我置于何地?或者说……”
少年一字一句嘶哑着声音道:“紫霄宗!究竟置我于何地?”
“放肆!”那声音厉声喝道:“顾朝云,你莫忘恩负义,紫霄宗于你如同再生父母,若非我们,你以为你有机会从头来过?”
“好一个再生父母!”少年猛然抬起头,双目通红,目眦尽裂,“你们的所谓再生之恩,便是将我蒙在鼓里!活活将这身体的主人逼死!再让我做了那鸠占鹊巢之人,多么可笑!我顾朝云活了两辈子,从未想过有一日我也会成为这般自私自利之人!”
“你在胡说什么?”老者显然怒极,斥道:“你以为紫霄宗堂堂修真界第一大宗门,会做那般下作之事?这身体被我们找到的时候,他的神魂就已经陷入了沉睡,根本无力回天!这与陨落又有何异?”
“是吗?”少年闻言轻轻笑了一声,却是不再辩驳了。他径直起身,提了剑出了门,漫无目的地行走于月色之中,通红的桃花眼中却满布悲凉的神色。
寂静无声的山道上,只余靴子行走的细响,他一步一步行到了那熟悉至极的雪山脚下,又停驻不前,仰头久久凝望着飞雪飘落的峰顶。
这是天涯海阁,他两世魂牵梦绕之地,却注定没有结果了。
从感受这具身体的原主神魂尚在之时,顾朝云便想通了前因后果,察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Yin谋。
随着时间推移,他慢慢开始能与体内那道虚弱的神魂交谈,然而越是接触那个被所有人以为自己死去的少年,他就越无法昧着良心活下去。
顾朝云从前世便孑然一身再无牵挂,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对崇容剑尊的执念。但那个少年呢?却眼睁睁看着至亲近在眼前,无法靠近半分。
鸿雁仙子怕是早已知晓了真相,每次女仙凝望他之时,明明面上清冷一片,却总让他们觉得,她眼中几乎都要落下泪来。
鸠占鹊巢的从来就只是他顾朝云而已。崇容剑尊一生光明磊落,诛尽万邪,这样光风霁月之人,哪里容得下半点邪念。
顾朝云是那样爱慕崇容,却也正是因着爱慕,他更加无法原谅自己卑劣的行径。
空中飘飞的雪不知何时变得越发密集了,簌簌而落。
少年随手拂落身上黏着的细雪,忽而低声道:“你知道吗?崇容是我两世唯一的渴望,再如何卑微之人,身处黑暗,也有向往光明的本能。”
而靠着牺牲他人,来追随自己渴望的光明,到底太过卑劣,他便是实力不济,也不屑为伍。
第70章
次日, 洗心谷长生阁中, 烟雾缭绕, 丹香四溢。
戴着红帽子的莫焦焦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此刻正坐在屋中一只高高的凳子上,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不远处打开的丹炉中跳跃的火苗。
空气中药香馥郁,小孩白皙小巧的鼻头动了动,时不时便仰头嗅一嗅,还慢悠悠地晃着脚丫。
忽得,丹炉中红色的火苗发出“噼啪”一声细响,小孩置于膝上的手便捏紧了柔软的袍子,双眸睁得溜圆,晃动的脚也随之顿住,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过了一会儿, 炉中的火苗又恢复安静,莫焦焦便悄悄地拍了拍胸口,眼睛盯着炉子, 双脚又缓缓晃动起来。
鸿雁仙子同沈思远坐于屋子另一头的桌边, 正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小孩的动静,见他这一连串胆怯的反应,不由摇着头无奈地笑了出来。
“今日恐怕是炼不成丹药了。”鸿雁仙子取过桌案上盛着药草的锦盒,边打开查看边微微叹息一声,“焦焦本体惧怕丹火, 还需想个办法克服恐惧才是。”
“植物畏惧凡火可在我意料之中。”沈思远端着茶杯漫不经心地笑道:“莫焦焦虽是天火携带者, 然天火并不曾直接给予他炙烤的威胁, 自然起不到什么帮助。”
“只是,这也不合理。”鸿雁仙子淡淡解释道:“崇容师叔今日告诉我,焦焦之前居于识海之中,常常因为天火温度过高而无法安睡,所以他应该早就习惯天火的存在了。”
“那就要问问小娃娃了。”沈思远敲了敲桌子,招呼道:“焦焦,过来喝茶。”
莫焦焦闻声转头看了一眼青年,慢吞吞地跳下凳子走过去,站到沈思远身边。
他探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杯,道:“小羊骗人,没有焦焦的茶杯。”
“有呀。”沈思远伸长手将桌案另一头胖胖圆圆的白玉瓶取了过来,揭开盖子递给小孩,努了努嘴,“这不就是?”
莫焦焦低头瞅着长了两只玉制兔耳朵的瓶子,接了过来抱到怀里,道:“这是焦焦的水瓶,没有茶,九九说是酸梅汤。”
沈思远便大笑起来,调侃道:“真不好糊弄。”
鸿雁仙子瞪了沈思远一眼,道:“焦焦,为何你不怕天火,却怕凡火?这样子我们如何炼丹?”
“焦焦是辣椒,就怕火。”莫焦焦歪了歪头,似乎对此并不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