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安静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闯入的脚步声清晰起来,空旷且带着回音,似远似近。
卫潜顿觉不妙,不敢去拿覆在明珠上的外衫,亦不敢摸黑乱动,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叫那人发觉他的所在。
跫音渐近,卫潜屏住了呼吸,当视觉一片漆黑的时候,他的听觉变得极其敏感,那个人鞋底每一次与地面的轻微摩擦声,他都听得一清二楚,然而更加清晰的,是他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卫潜恨不得掐住自己的心脏,不许它再蹦跶。
忽然,他肩头一沉,一只有力的手抓在了卫潜肩膀处,力道之大直接牵扯到伤口,衣裳早就被血浸透了一次又一次,血腥味略微有些浓重,卫潜疼得“嘶”了一声。
抓在他肩上的手微微松了些,反抓为推,手在他背上推了一把,卫潜就不自主地向前踉跄了一下,正撞上一个人。
极清幽的香气钻进鼻子里,卫潜一下就猜到这人是谁,顿时心里一惊,紧接着又是一凉,心道,完了,这回真是要死了。
金蕊不知为何竟然变回来了,又不知道是为何竟也进了密室,想起之前金蕊拔刀要杀人的样子,卫潜心有余悸。不过眼下漆黑一片的,他就不信,金蕊能认出他来!
“哎唷,疼啊,奴家受了伤了,小哥哥救命。”卫潜软软糯糯地发出女子娇嗔般的声音。
话音刚落,卫潜感觉到金蕊身子一僵,接着便听他嗤了一声,袖子无意间擦过卫潜的脸,只见他指间噌地冒出一圈金色的光芒,辫子上那朵金色的小花正在他两指之间。
这就尴尬了。还真被认出来了。
卫潜干笑了两声,哪知道金蕊目光凛凛,根本就没心思看他,而是落在他肩上——那里正流着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反正金蕊面色非常Yin沉,从卫潜的角度来看,就像在跟什么人置气,而且可以说是非常生气了。
卫潜如此善于察言观色之人,对此是喜闻乐见,不难瞧出,至少金蕊目下对他是没有杀意的。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卫潜还没有反应过来,金蕊就抓着他的胳膊一路拉着他走,正是出去的方向。因为金花的光芒,卫潜看清了一些东西,原来这密道两侧摆了两排檀木架子,架子上面整整齐齐地摆着书籍和Jing美的物什。只是这些东西出现在南信这里,真真是惊悚。
有好几排的书都是一模一样的,全是那本——这是兰嗣音自己写的一本书,也可以说是他的随笔,作为粉丝福利拿出来售卖,其中还随机掉落了几本有亲笔签名的。旁边的架子上挂了许多玉牌,这种玉牌是镜月湖的通行令,持有玉牌则可在特定时间进入镜月湖的“穹境”之中,欣赏妙趣横生的话本剧。玉牌上刻着四四方方的文字,卫潜看见了“手到擒来”、“残阳如血”、“佐我杯羹”、“枝头红杏闹出墙”尔尔——这些都是兰嗣音参与配音的话本剧。这些跟对面架子上的巨幅画像比起来,可算是小巫见大巫。没有人能比他更眼熟画像上的那位了,那是他作为兰嗣音时,唯一一次亲自出现在公众的面前。画上的他一袭白衣,浅金的兰花纹栖于肩上,墨发半束,一张面具将脸严严实实地遮住,竟然看不出诡异感,反倒让人觉得一派风雅。
这样一幅画本就难得可贵,然而看起来几乎跟它一模一样的画粗粗一数也有十七八张,足见画师之Jing益求Jing。
再接着看,什么铃兰串、兰嗣音木雕、兰花笺……卫潜发觉,这哪里是什么密道,分明是兰嗣音藏品展啊。
当真是跟了他十年的黑粉!如此玩儿命地去琢磨他、黑他,卫潜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一丝感动,对南信竟也生出些敬意来。
好容易从密道里钻出来见到了难能可贵的光亮,卫潜就跟踢门而入的南信大眼瞪小眼了。南信一脸不可置信,只要摆出一副咬牙切齿的姿态,不想却被人一脚踹倒在地,罪魁祸首二话没说,麻利地撕了南信的衣裳,接着揪着卫潜,毫不客气地自他肩头扯下了他的衣衫,在卫潜目瞪口呆之中,动作粗暴地将伤口包扎好了。卫潜疼得嗷嗷叫,被他狠狠瞪了一眼。
卫潜跟在金蕊后面,狐假虎威神气扬扬,从南府大门闯了出去,所经之地,又是一次人仰马翻。
金蕊从nai娃娃变回来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平时贴在脸上的微笑也没了,一直Yin沉沉的,似乎窝了一肚子的火。
卫潜原本不该去招惹他,但是两个人在路上什么也不讲又实在太无聊太尴尬了,于是他就没话找话,迂回地拍了一通马屁。金蕊不理他,卫潜就自问自答说了一通,对方的沉默终于被他的锲而不舍所打动,卫潜总算盼来了一声回应。
“闭嘴!”
(二十)春城旧闻:花神殿乱点鸳鸯1
惊蛰已过,春分将至。
花神殿里的桃花花苞初绽,杏花也薄红微露,近几日来拜花神的人比往日多,来来往往,惹得这清净之地也热闹起来。姑娘们备了许多红缎带,墨笔写下姓氏名讳生辰八字,在将缎带绑在那唯一一棵光秃秃的杏花树枝上,而后双手合十,闭目祈愿,再虔诚地作揖。
这座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