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开了光似的透彻,绾凉也瞒不住你们。我是真的喜欢她,我承认,但是——也就这样了。”
“也就这样?”策兰蹙起眉头,“如果你真的只是'也就这样'的话,那就不会再知道自己对她……之后,还没事儿人似的在那里呆着!”
“反正我又不会怎样,能多和她作作伴,我心里也是欢喜的。”绾凉垂着眉眼,低着声音说道。
策兰一听这话便倏地站了起来,紧抿着双唇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浑身疲累般地松垮下来,开口道:“我就知道,只要默默地喜欢着什么人的话,就一定会走上这条老路。你觉得不说出口就算是止步不前了吗?只要你还继续着那份喜欢,那就只能越陷越深。等你意识到的那一天……等你不得不离开的那一天……"
“怪我!怪我!”绾凉见她面色难看,便忙走过去执起她的手来,“我不该惹起姐姐的伤心事儿。策兰姐,你的话我都明白,只是……罢了,我只陪到她把婚事定下,那时抽身,为时还不晚。”
策兰再次沉沉地叹了口气,对郑渥丹和流云摆了摆手:“我有些话,要单独跟绾凉说。”
郑渥丹张张嘴像是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下来,领着流云走了出去。策兰冲绾凉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绾凉也不知她要说些什么,但还是顺从地坐了下来。
“绾凉,你是我亲自带出来的,算是半个徒儿。有些话,我从不想跟旁人提起,但是……但你现在……简直跟我那时候一模一样。”策兰说着,眉间蹙起一道极深的沟壑。
“莫非是……您和幼雪姐的事儿?”绾凉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年——十二年前了,我十岁。成川县里头闹饥荒,我娘要养我大哥和三弟,只得把我这个女娃娃卖了。牙婆见我模样生得好,就合计着把我送到窑子里去。我哭着闹着折腾,被打了一路,可也巧,当年孟管事路出此地,就把我给买下带了回去。
那时候飞花楼还不怎么出名,小弹小唱的乐坊罢了,因此那管事的才得闲请人日日教我弹唱。我感激孟管事的恩情,便苦练弹唱以求闻达。我整日整日的坐在阁楼里练琵琶,眼前就只巴掌大的风景,心里也觉得寂寞。十三岁那年仲冬——这我记得很清楚,那年,江城难得地下了场雪。孟管事领回来一个小姑娘,年纪同我相仿,我一看就觉得喜欢。她眼睛乌溜溜的,肌骨是雪一样的白,看人也不怯,就直直地冲着你笑。”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顿了顿,面庞上也泛起些许沉溺的温柔。
“孟管事说,这孩子来的日子独特,是今年江城的头场雪,就唤她幼雪。幼雪自小与我走的路子不同,她跳舞。来了飞花楼以后,便日日腻着我,让我给她伴曲儿。小时候,她骨rou还未匀停,跳起舞来总显得稚拙,小红舞裙肥肥地搭在身上……呵,可后来她长大了,我倒怀念起她那个傻样子来。
日子久了,这种相依为命似的感情就愈发地深,深到……我自己都理解不了的地步。可是感情深了,相聚的日子却少了起来。她的身子长开了,匀停窈窕,跳起舞来像是狐妖一样的勾魂摄胆。她的面容似乎没怎么变过,小小的一张脸,乌溜溜的大眼睛,笑起来像是桃花……这样子,她的追捧者也就多了。幼雪啊,是天生吃这行饭的,她周旋在那些循规之间,就跟自小在那个圈子里长大的一般。我看着她,那么明艳的笑容,对着那些公子老爷,我……我心里跟梗住了似的难受。我整天心不在焉的,不弹了、不唱了,就趴在回廊的扶手上,紧紧盯着她,看着她对别人笑。我有时候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在找罪受……我就是,我知道,可我停不了。我停不了去看,可也停不了难过。
那天,是个很气派的官老爷包了场,大伙儿都去陪酒,几乎都喝醉了,我醉得最厉害。幼雪是唯一一个没怎么醉的人,她扶着我,把我送进卧房,然后沾shi了手巾来替我擦脸。我看着她——那么近地看着她,她也看着我,对我笑。我看着她对我笑,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她对那些人的笑,我几乎是愤怒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可就是特别气,特别委屈。然后我哭了。
幼雪看我哭了,就慌着问我怎么了,我记得,我当时一下子抱住她,我跟她说:'幼雪,你对我笑了那么久,怎么能突然就对别人笑了?'她急着安慰我,就说:'我不对旁人笑,只对你笑。'。可我不依不饶,我让她发誓,发誓这辈子只对我笑,只对我好。她突然就安静了。然后,她把脸凑到我耳边,问我:'策兰姐姐,你是不是喜欢我?'。我当时几乎是被吓住了,僵硬着一动不动。她又笑起来,对我说,她也喜欢我。
我至今想起来,仍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后来……很自然的,就在一起了,她很喜欢抱着我,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然后用嘴唇轻轻地吮吸着……咳,”策兰惊觉自己说了些不好的,便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继续道,“总之,就是完全地亲密了起来。可越是亲密,我越是不安。因为我发现,她对我亲密着,对那些人也一样亲密。我常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