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嘴中吐出的气飘上天空,变为乌云遮蔽星月,片刻之后,细雨就淅淅沥沥地下起来。
若能从天空俯瞰,就会发现这连绵的乌云规规矩矩地摊开成了一个圆,圆的边缘,正好和地下的宝珠线圈遥遥相对,而那不断落下的雨丝就将两者相连,铺天盖地,仿佛是一个囚笼。
雨丝就是囚笼的栏杆。
白河镇内外,已经是两种地域,互不相干。
第一步已经完成,接下来的准备,至少要等半日。
念咒的神差们都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他们为了这一天已经等待了五百年,不论准备得再怎么充分,事情临头,该紧张的还是紧张。
倒是无论做什么事情总会出一些差错的水君大人这一回也能这样顺利地将整件事情Cao持下来,简直是让人不敢相信,比黄河水清还要稀奇。
gui丞相慢腾腾爬上水神庙的屋顶。
“水君大人,您不暂时休息一下吗?”
几个小时中竟然沉稳许多的余礼白挥挥手。
“丞相去休息吧,本君想看看日出。”
gui丞相无奈的叹口气,他跟了水君大人五百年,从前也埋怨过他只会傻乐,但是今晚水君大人没有傻乐了,他的心倒是抽起来了。
当年众人戏口将水君大人和季少爷之间的契约称为婚契,没想到两人竟然真的生出感情来了,只能说是老天弄人。
这只帮不上忙的老乌gui只能慢腾腾地又下了屋顶。
余礼白眼神虚无的望着天边。
以他望着的正西方这个方向,是绝对看不到日出的。
不过他之前说的看日出不过是托词而已,余礼白也没有真的想要看日出。
只有一天了,他望着这天地囚笼,想到。
***
虽然余礼白望的方向不对,但是太阳还是会正常升起来的。
今天季府第一个起床的是裴吉。
这不是平常的事情,小孩常常是睡到九十点才被自家兄长掀被子赶起来。
他迷迷糊糊洗漱完,就发现又下雨了。
今天他至少是不用担心太阳了嘛……不过还是得打伞。
裴吉从自己已经能用几柜的量词来形容的伞具中挑了一把,见到家中另外两人难得没有起来,决定给他们去买早饭。
阿白说早上市场的东西比较新鲜,正好可以给自己买点零嘴。
他在心中算着手上的钱,出门才拐歪就撞见了楼二少。
“小楼早……”
“别说话!”
光是言语上的制止还不够,楼清泷整个人扑过来捂住他的嘴,拉着他藏在墙角后才松开。
“怎么了?”被他吓到的裴吉问。
楼清泷气喘吁吁,指了指外面。
裴吉看看他,又将头探出墙角。
几秒后,他缩回头,揉了揉眼睛,又探出头看。
血族幼崽整个人都僵硬了。
特么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的镇民们,为什么人人头顶都飘着一根蜡烛,而且身体有一部分都变得稀奇古怪!
血祖在上,难不成白河镇的镇民都有兽人血统?!
裴吉心中一时间什么乱糟糟的念头都冒了出来,不过他很快就当机立断,拉着身体弱还在一边喘气的楼清泷奔回季府。
“天啦哥哥!”男孩大叫,“大事不好啦!”
第57章 幻城(七)
“不寻常,”紫衣道人来回的转圈,“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季府前堂,老道士一人站在中间,季镰坐在一侧,而两个小家伙坐在另一侧,看着他转来转去,眼睛都要绕出蚊香圈来。
“后院一大窝妖灵不见踪影就罢了,从前白河镇到处都是清灵之气,今天却是魔气浮动啊,实在是太不寻常,”紫衣道人猛地坐下来,因为用力太猛板凳在他屁股下裂成了两半倒下,但是紫衣道人像是没有发现一样,浑然保持着一个悬空端坐的姿势,拿起茶杯给自己倒茶。
他拿起茶杯掂量,结果发现没有热水。
另外三人默默看着那裂成两边的太师椅:“……”
紫衣道人没有感受到他们纠结的目光,放下了茶壶,正色道:“而且这天色,太过晦涩了。”
四人一起抬头。
被天花板遮掩大半,堪堪露出一角的天空是暗黑色的,明明已经是上午,人的感觉却像是处于夜里一样,过于纤细的雨丝隐没在背景中,处于能看到与不能看到之间,只有寒意一层一层地往着人身上裹。
“不见天日,白昼如夜,不祥之兆啊。”紫衣道人总结。
“咳咳,”裴吉打断他,“老爷子,说一些我能听懂的话可以吗?”
“不见天日,白昼如夜这句话,我记得是在大巫传一篇中首先出现,描述赫连大巫祭与万魔大战七天七夜,形容当时魔物数量之多,遮蔽了天空……”楼清泷已经喘过气来,听到裴吉的问题下意识开始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