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原先颇为嫌弃的碎纹都不那么惹人在意了。
注意力全被横断的那一条纹路吸引了过去。
有这一条最大的裂痕在这里,就象征着这把刀真的已经完全断掉,拼到了一起,反而显得更加突兀。
它在不久之前,还是极其美丽的样子。
正因为见过世间难得一现的完美,如今再看这前后对比极其巨大的反差,竟让王觉得很不顺眼,非常不顺眼。
那就毁掉吧。
没有什么值得惋惜了,宝物已成废铁,留与不留,都毫无意义。
本来应该在带回来的第一时间毁掉,但王停顿了这么一阵,只是因为额外想起了刀最后望向他的眼神。
就算会让他不悦,但事实就是这样。
绝美的青年被实质的裂纹无声地攀爬上全身,眼中没有恐惧也没有不安,就只有对他这个“主人”的不认同而已。
王记住了他的这一眼。
……
好了,现在可以销毁了。
王正打算这么做。
“啊呀,王,您终于打算把那孩子修好了吗!真是个好消息,太令人高兴了,我这就去告诉大家——”
王:“……回来,西杜丽!不要告诉本王,你这个大祭司也要听信那些莫名其妙的谣言。”
如果连王身边最知根知底、忠心耿耿的大祭司也沦陷了,王必然会勃然大怒。
西杜丽却问道:“谣言?王,您指的是?”
“啊,原来是那个。”在王真的生气之前,西杜丽自己把话接了起来:“是的,我十分清楚,人们对您有所误会……”
“不过。”大祭司道:“那孩子对您的敬仰,以及您对那孩子的关怀,我也都看在眼里。这样一来,不就更应该让他重新回到王您的身边吗?有他在,您似乎会感觉轻松一点。”
纯属胡言——王想这般斥责。
然而,在斥责出口之前,英明的王莫名心中微动,像是对某件一直没留意的事情终于有所察觉。
他的神色略显怪异:“是你捣的乱?”
西杜丽正色回望王:“嗯?王,您说什么?”
按理来说,就算这是有神有魔术的时代,正常人也是不会那么轻易接受“王妃是把刀”这样的设定的。
王到如今才感到不对劲。
那天一窝蜂涌来哭天抢地的杂种们来得也实在太快了,思想转变得更显得迅速无比。
如果说事先没有心理准备,完全不知道真相的话,绝对不可能这么快。
因此。
王看向一本正经仿佛什么都不知情的大祭司,心里不禁又开始微妙。
“你这家伙,这么多此一举,难道认定了本王不会责罚你?”
“怎么会呀,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与乌鲁克考虑。”西杜丽笑了一下,看出来王果然没有大发雷霆,一直以来的猜测顿时更加确定了。
“所以——王打算什么时候让你虔诚的仆人回来呢?”
王冷冷地哼了一声,把先前捏在手里的碎刀砰地扔到了王座的台阶下。
丢在那儿,暂时就不管了。
他没说修,当然,也没说要把可怜的断刀熔掉。
就这样。
那两截断刀在王的王座前静静地躺了好几天。
终于,等到某一日,王觉得看到由美变丑的碍眼废铁实在是让人心烦,包括大祭司在内的愚蠢人民的殷切期待也让他更烦。
在烦躁之下,王偶然间想起了,自己的宝库中好像是有能把这破烂恢复如初的魔术道具。
修理这把刀,根本用不上多么高深的魔术,不过是王随便抬抬手的事儿。
以“让杂种们少在他耳边聒噪”为根本目的,王勉为其难把刀修好了。
非常简单的重塑,一秒过后,都快碎成渣的断刀重新变回原本光滑平整的模样,新月也重新落于波澜无惊的湖面中。
不过,只是“修好”,让断掉的铁片连接到一起。至于这修好的刀还能不能再变成人,那就不在王的考虑范围中了。
唔。
假如那家伙真有这个运气。
王倒是想要问他一个问题。
问他——到底得有多大胆狂妄,才敢用那般眼神望向自己。
就是那个眼神。
果然,还是耿耿于怀,印象深刻。
*****
他醒了。
还是从混沌的黑暗中浮起,浑噩的意识觉察到一丝光亮,便猛然间将其抓住,脱离而出。
……不过,有一些不一样呀。
刀现在的情绪并没有表面那般平静。
主要是疑惑。
他把手抬到自己眼前,看到的好像没什么不妥,依旧是人形状态下的样子。
没有变黑,也没有出现难看的延伸到手臂间的裂纹。这只手还是这般修长,连指甲都修建得整整齐齐,白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