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因项渊一家回到垂柳巷而躁动不已的下仆,此时听着项家二老爷身边随从铿锵有力的声音,个个都老老实实缩着,认真听,认真记,力图表现优异,生怕二老爷觉得自己不用心撵出去。要知道,现如今能在项家宅子做事,走出去那可是顶受人礼遇的。这一切可都因为项家二老爷,听人讲,二老爷可是他们离中这么多年唯一一位做官做到二品的,而且还是河间府那样富饶的鱼米之乡,啧啧,地方二品大员啊!若无意外,就真是他们这辈子能见到的最大官儿了。
牛二训完话,又把他们其中作为管事的叫到厅内。厅内只有项渊和赵慎,李氏自觉儿子在家就不用她来Cao心,这些琐事一概不管,很放心的当起老太君。
阿停作为李氏身边第一得用的管事妈妈,站在最前方,身后跟着低眉顺眼四个管事。项渊喝一口茶,声音不疾不徐,把他到家这几日下仆们的表现一一点评几句,特别是昨日项安玮带着项安珏溜到项礼妾室那里,差点闯了大祸的事,重点拎出来。
“不论之前你们是如何做事的,我希望,立下规矩后,你们作为管事,能带头做好,约束好各自管理的下仆,像不敢阻拦小公子明显胡闹的行为,我希望是最后一次。大过年的,也不出什么惩罚措施扫大家的兴,希望尔等好自为之,尽心办事。”
阿停站在下头,偷觑项渊丰神俊朗的侧颜,耳朵里听他淡淡的却威严甚重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想到当初李氏想把她送到二老爷身边的事来。
那时她心有所属,又觉得二老爷不过一介秀才,没别的甚本事,考举子希望也不大,且项家家底明显不怎么样,就十分不乐意,想方设法躲避任何可能和二老爷独处进而发生点什么的处境。待年纪一到,仗着李氏和善,她不过说了几嘴,李氏便放她出去成亲生子。之后日子不好过,她厚着脸皮又求到李氏跟前,照样被李氏接纳,成了跟前第一人。只不过,管事妈妈再体面,也不如做个当官的女眷。早知二老爷有如此造化,当年她就顺了李氏的意,到如今,再不济也能爬到妾室吧?
胡思乱想好一通,冷不丁一抬脸,阿停视线扫过赵正君,正巧赵正君也看过来,明明是不含任何意义的视线,阿停莫名就是无比心虚,急忙凝神敛思,专心听二老爷训话,再不敢想东想西。
经过项渊一番整顿,李氏这头的规矩明显好转,下仆井然有序,各司其职,再没有敢偷jian耍滑、借机躲事的。到吃团圆饭时,项礼带着他那一家子过来,从头到尾被下仆Jing心伺候,没出一丝境况,只觉得似乎这头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暗地里细细观察半晌,才慢慢发现,以往遇到这样大的节日,项府的下仆不说全都跟无头苍蝇似的,也会有些手足无措,大事不出乱子,小事竟出纰漏。年年他都要处理几起因思虑不周、照看不到而生的事故,好好的节日,总是叫人有些扫兴。他也试着改变过,只是下仆换了几批,结果还是一个样,遇到大事,家里头就手忙脚乱,不成体统,实在恼人。
而今年则完全不一样,几个管事领着下仆各司其职,各处都有人照看,特别是些小件的物什,如火烛啊茶水啊,杯盏碗筷的,都有人专门管理,出入全有记录。下仆们个个Jing神抖索,手脚麻利,俨然一副大家气派。
项礼叫人暗地里打听,知道这全是因项渊一早上便立下规矩的原因,登时心情极为复杂。
想他一心一意为恢复项家祖上风光,忙忙碌碌,以为攒下偌大家底,扩了宅子门面,就是大家气派,不想今日这么一瞧,项渊不过是随手立立规矩,他之前一直为之困惑的问题就迎刃而解,这心里头真是百般滋味。
不过项礼虽觉得面上无光,可经历过上次春梅事件,又有这么多年因经商锻炼下来的涵养,也没有叫他因此对项渊生出什么别的想法,反而很坦然的接受,进而主动问询,是否能把此规矩也放到他那头去用用。
项渊倒因此真的对项礼有些刮目相看。他之前顾忌项礼的心情,不想他生出自己一回来便仗着官大插手他的家务事,有夺权立威的嫌疑,这才没主动提出帮他管理下仆,不想项礼却主动提起,且瞧他神情,十分诚挚恳切,并不是虚情假意,便放下心,也真心实意的同他好好探讨一番如何管理下仆,培养大家气派的做法。
项礼听此一番话,只觉茅塞顿开,豁然开朗,双手握拳一拍,感叹道:“之前果然是我想得简单,以为只要家底厚些,便是朝大家族靠近,却不想家宅管理不利,下仆规矩不严,在外人眼里,也不过是个骤然暴富的寒门,平白叫人瞧不起。”
“木子不必太过妄自菲薄,咱们项家祖上那也是风光过的,有此底蕴,又有淙子如今步步高升,只要你们兄弟俩齐心协力,好生经营,用心管理,百年后,定能再复祖上荣光。”
李氏在一头听了半晌,这会子憋不住,忍不住略带得意的开口畅想。
项礼含笑看了眼李氏,又瞧瞧项渊,低头沉默半晌,方道:“淙子你放心,我只会本本分分做生意,其余牵扯一概不会有。你做官不易,大哥别的帮不上,能不扯你后腿,绝对不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