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照顾他的感受,刻意放慢语速。可是,他这位故友许是自己都没发现,几年养尊处优下来,赵慎身上的那种富贵气势浑然天成,已经不是刻意收敛就能收敛好的。时刻处在这样的威势下,贾氏实在是轻松不起来。
究其根本,不过是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县丞的正君,而对方,则是二品封疆大吏的正君,后者动动手指,都能碾死他们。
送走贾氏,赵慎回过头便看见炕几上被放了一大堆衣裳布料,那是项二姐年前送来的节礼,一大包做给小婴儿的衣衫,针脚细密,质地柔软,是上好的棉布裁成的。不论是项二姐还是赵慎,他们都更喜欢用棉布给小婴儿做衣裳。因为新生儿每日里要出很多汗,棉布更易吸收。
心不在焉的翻检一番,赵慎眼睛看着小衣裳,脑子里却回荡着刚刚贾氏无心的话语。
“说起来,那日在街上还很荣幸的撞见过项大人。没想到时隔多年,项大人似乎变得不太一样,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了呢。”
本是无心的一句话,赵慎却似被雷击了般,猛地怔愣住。
是的,细细回忆,其实有很多细节都可以看出,这一世的淙子,真的和上一世没有相同的地方。若说最开始淙子似乎还有些遮掩,那么在俩人日趋亲密,越来越和睦后,淙子的一些行为习惯便再也没有带上前世印象里那个人的影子,反而旗帜鲜明的区分开来。
若不是今日被贾氏一语点醒,赵慎不知道自己还要装糊涂装多久。明明是那么不相同的两个人,他却一直下意识的忽略,淙子心中,是不是也曾失望过呢?
分不清自己的枕边人,糊涂度日,他是怎么理直气壮的享受被淙子捧在手心里的每一日?
心底忽的鼓噪起来,喉头哽住,眼眶发热,赵慎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如此期待淙子回来。
那么,在等待的时日里,就让他先为淙子裁一件春衫吧。
*
轻笑一声,项渊只是漫不经心般盯着卢大老爷,却使得对方像是面对猛兽般,紧张不已。
“卢大老爷这是觉得我会以权压人?”
卢大老爷不动声色的换了个坐姿,扯扯嘴角,道:“不,我相信项大人风光霁月,是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只不过凡事都有例外,这若是有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也难保项大人不会心软啊。”
被人这么当面埋汰,跟着项渊一起过来的李大老爷双眼冒火,立马开口怼回去:“你们卢家才是这种仗势欺人、毫无仁爱之心的,不过区区争吵,就能以势压人,把我家承辉拉去下狱,这种不顾廉耻之事,也真只有你们卢家人做得出!”
卢大老爷低垂眼眸,一圈圈转着右手拇指戴着的白玉扳指,声音绷得紧紧的。
“你我两家既然不能达成和解,报给衙门,又有何错?至于你说的,李承辉被拿去下狱,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他做的事,构成了下狱的条件!这与我们卢家又有何干?!”
李大老爷七窍生烟,气得脑壳疼,却仍旧吵不过卢大老爷,越发心塞。
项渊暗地里摇头,同样是当家老爷,卢大老爷的段数明显高了李大老爷不止一截。
听两人你来我往掰扯大半日,却仍旧再打口水仗,有用的东西一个都没协商出来,项渊便决定不再浪费时间。
在李大老爷又一次被卢大老爷的话噎个半死,一句都反驳不出时,项渊悠悠然站起身,盯着卢大老爷的眼睛,淡淡道:“卢大老爷既然死活都不愿和解,也不接受放人出来的条件,那就无须再多言。只不过,大老爷需记住,这是你们不愿意的,日后若是反悔愿意了,我们,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撂完话,项渊视线扫过李大老爷。
刚刚在心底默默演习几遍,刚想一鼓作气口齿伶俐的对卢大老爷还以颜色的李大老爷,嘴巴动了动,眼瞧项渊的面色沉下来,到底没敢再吱声,冲着卢大老爷恨恨冷哼一声,一甩袖子,便跟在项渊身后离开。
目送二人离开,卢大老爷坐在靠背椅上一动不动呆了有大半个时辰后猛地一震,蹭的站起身,由于起来得太猛,眼前还突然一黑,忍不住踉跄了两下。待缓过神,卢大老爷脚步匆忙的朝宅子的左边奔去。那里是卢家大房二公子的住处,也是跟李家一墙之隔的地界。
哗啦推开门,就见前几日耀武扬威的二孙喝得烂醉如泥歪躺在外间的炕上,旁边还有个面容妖娆,妆容Jing致的小妇人,卢大老爷定睛一瞧,认出这是二孙的妾室,登时心底一阵火冒起。
“去,给我把这个小畜生泼醒。”
妖妖娆娆的妾室掩面顺墙溜走,屋内的下仆摄于卢大老爷的威势,硬着头皮打来温水透shi帕子,打算给二公子擦脸醒神。
卢大老爷一瞧又是一阵骂,之后劈手夺过水盆,也不管水温如何,冲着卢二公子便兜头泼了下去。
“哎呀,什么什么,怎么了怎么了?哪来的水?!混账东西,福来福来,你个混账东西,给爷滚过来。”
福来缩在卢大老爷身后,半句话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