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晓。”千面停顿了一下,自嘲道:“后来我一直在思量,是不是不应该告知于你他的消息。”
“你去瞧瞧吧,若是合眼缘,收个徒弟。总好过日日捉弄与我。”百里孽复又往前直走,没让千面将他眼中的没落看了去。
是呀,你不说,我永远也不会想到,他,还会在那里……
那里,有着自己不可触碰的记忆,百里孽从未想过自己要再踏足云山,那承载了太多回忆的地方,他不敢。
千面快走几步,赶在了百里孽之前。转身,倒退着走,无辜道:“这怎么叫捉弄呢?少主,我可是满心满意为你好呀!还是不是朋友了?”
百里孽收敛了情绪,复又勾了一丝嘴角,没有回他。只是这笑里三分苦,三分嘲。
千面却道:“老头子当真找你,我不过来传个话。”
千面好歹也是一大护法,用得着他来跑腿,想必不会是什么小事。百里孽抬眼瞧他,却是没见着他有一丝要给点友情提示的意思。
搁下一句“你让他来瑰延宫找我!还有,决策从来都唤我魔君的”,走了。
经过三个月的密谋,几大头头终于拿出了一套完整的复仇计划。决定由决策大人身先士卒,先去探探新君的口风。
瑰延宫,百里孽起居的侧殿。此刻新君斜坐着一手撑额,决策恭敬的立在一旁。
百里孽请了几次要他入座,天不老不肯,硬是要持着这恼人的繁文礼节,无法,只得由着他。
决策大人大概表达了这么一个意思,他们准备报仇,却是没有提具体如何Cao作。还很是委婉的告知了新君,这是整个魔界的意思。
“天叔,”百里孽很少这么称呼他,此刻更是十分慎重地道:“身为百里家的男儿,我责无旁贷;魔界若是承担得起这个代价,不必问我。”
得了答复,天不老皱着眉头告退。身处高位,就需要顾全大局。此刻他需要做的,是要找到基业与仇恨之间的制衡点。少不得又要找了众人来打一打口水战。
百里孽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心中亦是五味杂陈:自己的事情还没有推敲得明白,一团乱麻似的,剪不断理还乱;此刻又添了血海深仇这么一味大料,当真是恩怨情仇一锅乱炖,品不出个滋味来。
突然一阵黑雾弥漫,却是百里孽遁去了身形。
第一站他去了青州的沿海地带,一个偏僻的小渔村。寻了一处久无人烟的破屋,住了几日。后山上有一座年代久远的低坟,杂草丛生无人打理。
百里孽亲自动手拔了杂草,拢了坟包。日日去村里逛上一逛,再就到后山陪着荒坟说说话。
第二站去了并州广阔的大草原,却是没寻着那喜欢自由自在的老马。
百里孽在初秋的沙地里躺了几天,感受了枯草的寂寞,狂风的凶猛。只是这一望无垠的天地间,夜还是那般美好,静谧,星光点点。
再出发时,却是弃了瞬移不用,徒步而行。满身的风沙,一脸的苍桑。
从并州东部,横跨冀州,复又回到潭州。忍了心如刀割,终是没有上了云山去。
百里孽在街头买酒,在街尾吃饭。点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喝了一个酩酊大醉。只是没能再见着那买酒的热情小哥和胜力寺慈悲的和尚。
第二日再从潭州出发,慢慢悠悠的上路。直穿了交州腹地,终是找到了那处跌水潭。
百里孽抓了鱼,游了水。可深秋的潭水不似那人说的那般冰凉;连那烤得酥脆的烤鱼也因没有食盐,而变得寡淡。
再到扬州时,快到秋末。小镇依旧繁华,海风依旧shi润微腥。
百里孽既没有寻着买成衣的商号,也没找着破败的道观。好在有缘,品了一碗飘香的馄饨,住了一宿老旧的客栈。
百里孽知道,这一趟走下来,自己还是没有答案。
想要放,不舍;不甘;不能。
若是没有重逢,倒也可以过下去,可,为什么你还在那里?
躺在客栈的大床上,百里孽闭着眼睛叹息:那便就这么陪着他吧,虽然亦是清楚,就算没有今夕,也再瞒不了多久。
突然就理解了念儿八岁生辰时,哑伯女婿说的话。百里孽心想,秋末,院角的梨子应该挂得正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好奇卖酒的小哥去了哪里,我觉得哪里都不妥。
第38章 又见
距上次的函谷关一行,又是过了半年。六个月,对黎昕来说,不过眨眼,只是一日一日重复着,无甚区别。上次今夕的伤,倒是好了一个彻底。
这日,黎昕又坐上了屋顶,感受着黄昏的最后一抹晚霞。手中自是少不得那绵甜爽净的老窖,身披了夕阳余晖,显得寂寥又伤感。
忽就一阵黑雾漫开,却是百里孽突然现身,四平八稳的坐在了他的身旁。二人挨得很近,好似不曾出现过嫌隙一样。
沉默不过片刻,百里孽从怀中摸出一个Jing致酒杯,瞧这式样,与当日黎昕所用的酒壶应是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