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一个是一个,古人都说英雄不问出处,只要这个贼匪头领当真没有害过人性命,又品性纯良的,招揽到麾下也不是不可。
谢景安心里做着盘算,林言一听他的话就下意识坐直了,拱手就要回答,谢景安却忽的又打断了他,带着几分无奈笑道:“书房里又没外人,林将军不必如此拘谨,忙了一日林将军歇歇也叫本王歇歇,别这么一本正经回禀公务的模样,舒舒服服坐着回话就是,本王不会治你失仪之罪。”
谢景安再三强调,林言总算不再绷着放松了些,重靠回软枕上,让自己坐的舒坦了,林言才带着几分严肃说:“回禀殿下,沉沙山贼匪一事,末将已然在上山剿匪之前就在周边打听了个七八分,那些贼匪果然如那头领所说,是些无恶不作丧尽天良的畜生,他们占山为王十余年,将附近村落祸害的十室九空,为了维持供他们挥霍的银钱,每隔几个月都会派几个人往镇上绑回来几个富商抑或年轻貌美的女眷,明面上是留下书信以钱赎人,实则男子早就让人好生折磨一番撕了票,女子就留下来供他们凌/辱,这十几年过去,叫他们杀害的富商足有百十人,祸害的女眷更是不计其数,末将领着兄弟们将寨子攻下来时,看到了抛在后山的累累白骨,私自挖的刑牢里锁着不少百姓,每人皆是遍体鳞伤,还有的砍去了手臂抑或腿脚,那些人纯粹是以折磨人取乐,完全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牲畜。”
林言显然叫那些丧心病狂的沉沙山贼匪气的狠了,眼睛通红,胸膛起伏不已,还不受控制的说了好些脏话,端着茶盏吃了一口缓了缓才又续道:“至于那前来招降的贼匪头领,倒是个可用之人,末将观他虽负血海深仇,却并未被仇恨遮了双眼,虽做的也是占山为王拦道劫财的活计,却还有些良心,至少索取钱财只要其中一部分,并不将人逼上绝路,也不曾伤人性命,还会在收了钱财后会沿途将人护送至离的最近的镇子,末将恐他说话不实,曾派了赵队正去找当地百姓打听过,证实他所言不虚,还在当地得了个义匪的名号。”
林言说的时候也觉得有些荒唐,失笑了两声,复又看向谢景安道:“末将以为,这贼匪头领能用,却不能重用,还请殿下指派他差事前三思而后行。”
确实要三思而后行,这么个人说好听点是个有良心的义匪,但的的确确触犯了大周朝的律法,用不正当手段强行从百姓手里获取钱财,要真认真了追究,也是能判个流放之刑的,只是特殊时期特殊对待,流放之刑就算了,其他的惩戒还是有必要的。
谢景安思索了片刻,缓缓道:“不如这样罢,他的罪责本王可以不追究,但不能就这么轻松揭过,先让他带着他那些手下去姜铮的矿物司报道,以挖煤上工来赎他的罪,顺带磨磨他的性子,待过上几个月看他的确真心悔过了再用他不迟,林将军以为如何?”
谢景安的决定林言鲜少有不赞成的,只是这回犹豫了一下,看着谢景安有些迟疑的道:“殿下之处置末将觉得甚是妥当,只是有一件事殿下莫忘记了,殿下曾答应过让魏长史主持此事还他清白,这件事也要提上章程的好。”
第87章 人情
谢景安还当他犹豫是有什么其他建议呢, 原来是为这件事, 不由得有些失笑, 心想这人还真是耿介, 嘴上带着几分打趣道:“林将军向来一诺千金, 本王又怎会让林将军失信于人,从而污了林将军的名声, 林将军且放心就是,待魏长史一回来,本王就让他主持此事彻查, 必然给那贼匪头领一个公道。”
有了谢景安这几句承诺,林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仿若一直压在心头上的大石被搬开了一般,斜斜靠着软枕坐在椅子上越发舒展了。
谢景安回来时天就已经黑透了,如今书房里点着烛灯, 不算明亮的烛火映在林言的脸上, 让他锐利的五官都柔和了不少,这般与谢景安对坐闲谈,让谢景安几乎以为是上大学时停电跟舍友点着蜡烛闲聊天的时候,让他也不由自主放松了几分, 说话也越发随意了。
林言微微坐直身子拱手向谢景安谢了一道, 待复又坐回去,谢景安才笑着道:“谢什么, 林将军一诺千金,本王却也要言而守信, 毕竟本王身为藩王,倘若说的话不曾做到,岂不与朝令夕改无异?到那时又有何威信统率麾下?说起来倒应该是本王谢过林将军,如若不是林将军提醒,说不定本王还真忘了这回事。”
林言看着谢景安在烛光下时明时暗越发显得俊秀的脸庞,亦笑着道:“殿下谬赞了,末将只是一寻常小将,自不像殿下这般事务繁忙,殿下管着十三州的封地,事事都要殿下主持,似为一贼匪头领彻查还他公道这种小事,与之相比起来自是无关紧要的。”
“这话可不对,”谢景安略微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正色道:“事关百姓清白,怎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再者天下间事不都是一桩桩小事垒起来的,就比如那沉沙山为祸一方的匪寇,若是在占山为王之初当地官员就能将此事放在心上,好生处理,也不至于让那伙贼匪壮大到这般地步,为患乡里十几年,以至于那些村落十室九空,还害了那么多无辜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