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前的最后一个梦。”飞廉复述道,“走马灯。”
达子的脸色从白又转红了,脸上、脖子上青筋突起,一道道紫色血管在皮肤上交错,眼底充满血丝,活生生就是一个即将溺死的人。
他拿着刀的手剧烈抽搐,很快身体也开始痉挛。于是他坐了下来,挨在母亲身边,头温顺地靠在她肩膀上。
“这么大了还撒娇。”女人笑着说,将蒲扇换了一只手,右手轻轻揽过儿子,手指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嘴里哼着的调儿悠扬婉转。
达子的身体渐渐弓起,像一只小虾米那样,最后靠在了她的怀里。他闭上眼睛,竭力地喊了一声:“妈……”
然后,就再也不动了。
第22章 在地狱等你
火焰熄灭,温暖的炉灶渐渐变得冰凉,锅中的菜汤凝结出一层油,桌面覆上灰尘。
窗外月亮沉入海底,大树枯萎得只剩树干,所有的萤火湮灭在海风当中,徒留灰烬在灰暗的天际继续无望地飘摇。
高哥还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达子的尸体,回过头时,却看见众人都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他后退了一步,说:“你们看我干什么!别看我,别看我!”
衣影摇了摇头,没说话。
墨镜男说:“你应该也发现了。死亡的顺序是被安排过的,最开始死的是司机,之后就是你的两个同伴——他们的共同特征是坐在了车的前排。”
高哥的眼中弥漫着恐惧,他上前吼道:“那又怎么样!?”
墨镜男双手抱胸,靠着墙角,冷淡地叙述道:“按照座位顺序,司机之后,就是你们三个。然后是我,然后是这个签证男和我老婆,接下来是保镖,坐在最后的是胖子。现在,前三个人都死了,轮到你了。”
高哥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恐惧令他不断喘息,两手深深地抠进了泥土里,他左右张望,好像在找看不见的东西:“到底是谁在捣鬼!出来啊!别藏头露尾的!”
吼叫声仿佛让他重新找到一点微末的勇气,他站起身疯狂地挥舞自己的外套:“来啊!来杀老子啊!”
“是不是你?!”突然,高哥转过头看向墨镜男,“老子早就看你们两个不对劲了!”
墨镜男皱了皱眉,说:“下一个就是我,你以为我不想出去?”
高哥喘着粗气,双眼通红,又看着衣影:“是你吧!是你在搞鬼对不对!从一开始你就不对,你一点也不害怕,你还带着枪和保镖!肯定是你想杀我们!”
衣影耸了耸肩膀,没说什么。
飞廉警惕地站到了他的身前,唯恐高哥在绝望之下会做出什么来。
然而高哥看见飞廉,又突然哀求道:“救救我吧!你是个好人,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既然能救这个胖子,为什么不能救我?救救我啊!”
飞廉却说不出话来,他无法做出这样的保证。他现在能保证的,只是在自己死之前,绝不让衣影陷入危险当中。
就在众人僵持的时候,有人推开了卧室门走了出来。
女乘客似乎休息了一会儿,气色稍微好了一点。头上的绷带也拆掉了,身上也换了一件白色的碎花裙子,目光柔顺地看向墨镜男,说:“亲爱的,我们走吧。”
墨镜男于是走上前挽着她,问:“感觉好些了?”
“好多了。”女乘客微笑道,“可以出发了。亲爱的,这是你的大日子,你准备好了吗?”
墨镜男的脸色微微一变,柔声反问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大日子?”
女乘客转过头看他,目光里带着期许和崇拜,说:“上节目的日子呀。亲爱的,你别紧张,这一届的选手都没你强,我听说最厉害的一个也就能在半小时里记住九百多个数字,跟你比起来差远了,你发现的新记忆法——”
“住口!”墨镜男打断了她。
正在这时,小胖子也惊恐地大叫一声。
飞廉正站在那里,也看得明明白白:在女乘客的后脑勺上,分明还留着一个巨大的伤口。那伤口里的血甚至已经在她头发中凝结出一层壳,顺着流淌下去,将她背后的白衣完全染红了。
她也死了,或者说,马上就要死了。
衣影淡淡地对飞廉说:“杀了她。”
飞廉抿了抿唇,只犹豫了那么两秒,就待上前将她杀死。
就在他犹豫的时间里,女乘客小鸟依人地靠在墨镜男怀里,说:“亲爱的,你说等获奖了之后,我们就订婚,是真的吗?”
她仰起头,无限期待:“我相信你是冠军!你的记忆法就是世界上最棒的——”
她没有说完,因为墨镜男伸出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抱歉,但是你已经死了。”墨镜男冰冷地说,“死人就不要妄想透露活人的秘密了。我会带着你那一份好好地活下去的。”
女乘客面色羞怯,闭上了双眼,像沉浸在梦里的新娘。
而她热恋着的未婚夫就这样直视着她美丽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