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看渐远的背影,心中微妙的感觉更加浓郁,这让他不禁问自己——跟王修远做朋友真的就可以放下心结?生前的渴望……只有这么简单吗?
“刚刚你们一直在说话,很合得来。”余砚突然出现在顾齐身后。
顾齐转身,看到撤掉结界和余砚一起现身的傅见驰,才突然清醒,道:“你、你也是死神?”
“对,他是我的上司。”余砚帮一向冷漠的傅先生解释。
“哦。”习惯了跟余砚单独相处的顾齐,一时被傅见驰强大的冰山气场所震慑,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傅见驰毫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视线停留在余砚脸上才有依稀温度。
“我会好好工作的。”余砚小声对他的上司保证。
青年抬手轻挥,身影消失在原地。
“这么厉害?!这才是真正的死神!”顾齐惊呆了,上前几步跑到傅见驰消失的空地打转。
“不要再转了。”余砚回到石凳上坐着,看向一脸兴奋的顾齐:“已经跟王修远成为朋友了,接下来要做怎么做,你想过没有?”
“这难道不是我该问你的吗?”顾齐抬头,走过来坐在旁边,“之前跟我说做朋友的也是你,我可没有说过以前的心愿就是成为他的朋友,虽然我确实没什么朋友。”
对于顾齐急于撇开这个先前得出的结论,余砚没有半点气恼,他习以为常,平静地说:“跟他做朋友只是第一步,后来怎么做就看自己了。”
斑驳水龙头祛除凛凛锈迹,只要一打来,就是顺应而来的情感倾泻。余砚大部分时候只需要负责找出病痛点,剩下的,皆由事态向着亡灵内心深处的脉络发展。
今天王修远没有像以往那样,一下课就收拾东西走到后门的位置,他被一道老师特意布置给他的数学题绊住了,花费一点时间才解开。
放下笔时,发现空荡荡的教室,显得异常寂静。他站起身往后看,果然有一只蓝白校服手肘映入眼中,王修远走过去,才知道对方正趴在桌上睡觉。
两手相叠作枕,姚毓侧着头,一边脸略有变形地贴在手臂上,似乎睡得很熟,软细的头发零散地搭在额前,在余晖中柔和闪耀,像极了童年的毛绒玩具,让王修远忍不住想去触摸。
不过这个奇怪的念头在刚升起时就被抑制了,他轻声拉过凳子在旁边坐下,等了一会姚毓才揉揉发酸的手臂醒来。
“你、你……”姚毓看到王修远,瞪大双眼,一瞬间瞌睡全醒了。
“我也是刚坐下,没有等很久。”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人之间产生的默契和了解,已经足够王修远根据一两个字就能推测对方的话了。
“我…..”
“没关心,看出来你很累,趁这个时间睡一下更好,等下晚自习才有Jing神。”除了体育课强制的运动,王修远几乎没有看过不戴眼镜的姚毓,见对方满脸不自然视线移到别处的样子,故意逗他:“不过,你刚刚睡觉打呼,把教室里仅有的几个人都吵走了。”
姚毓微微张开嘴巴,发出细小的惊讶之声。
见他紧锁眉头有些慌乱的样子,王修远笑逐颜开:“我逗你的,你睡觉很安静。”
习惯了熟悉后对方的玩笑话,姚毓只是默默看了王修远一眼,就转过头去拿放在高叠书本上的眼镜,未料晚了一步,自己的眼镜被另一只强韧手臂夺走。
“这个眼镜多少度?”王修远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会,不由分说架在自己鼻梁上,他看向前方不远处,又转过头看姚毓,道:“跟我没戴时一样啊。”
“一、一百度。”姚毓回答,同时也打量着对方,那副被很多人吐槽过“土得掉渣”的无边眼镜,戴在身边少年身上意外相称,朝气英容平添上几分文雅,似乎连那双剑眉之下的眼眸都变得柔和了。
“笑什么?我戴眼镜是不是很奇怪?”王修远不明所以看着这个打量他后又笑起来的人。
姚毓摇头,便伸手从他鼻梁上取下眼镜自己戴好,一瞬间露出安心的表情,就像找到了家门的钥匙。
“其实你没必要戴眼镜,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
姚毓低头打开自己写了一半的习题册,支吾道:“习惯、了……”
“习惯可以改,你坐的位置离黑板有点远,上课时戴一下,下课或者放假回家完全没有必要戴累赘的眼镜,而且经常戴会导致视力逐渐下降,到时候你就真变成近视了。”
他一番设身处地为姚毓考虑的言论,使当事人内心动摇,原本因口吃自卑,害怕与人接触的少年,开始认真思考选择戴眼镜逃避众人目光的决定,是否会影响自己长期视力和今后的生活。
想到其他同学和老师,在和他交谈不到五句话,便露出的那种轻蔑烦躁的眼神,就感到难以言喻的紧张和失落,这种狼狈时常让他想要逃离,躲得远远的。坐在靠近墙角的位置,全部堆在课桌上的书本练习册,与人对视时隔着的一层薄薄镜片,这些……都是他的安全屏障,隔绝外界的无声嘲弄,笨拙地使自己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