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笨……”祁嘉不知道怎么说,沈闻乐的天真叫人着急但也令人羡慕,他不想去破坏,便道,“是他不知好歹配不上你,发现他的真面目也是件好事,你跟他在一起,我还得担心你被欺负呢。”
“可是为什么呢,我对他不够好吗?”
“你对他再好又有什么用,他就是不喜欢你呀,也不适合你,他这种人就适合……额……适合他带来的那个行川那样的,张口黑泽明库布里克,闭口费里尼希区柯克,让他们装逼去吧!”
祁嘉愤愤骂了半个小时,沈闻乐终于舒坦了一点,说要好好睡个觉重新开始。
祁嘉这才挂了电话打开微信,嘴角欣慰的笑还没来得及收起,就被李婉来了个迎头痛击。
她说:“嘉嘉我怀孕了,孩子不是你的。”
真是……直截了当,喜闻乐见。
几分钟后她又道:“他不知道我有男朋友,要怪就怪我吧。”
她还七七八八说了些其他的事,无非是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变成这样但事已至此只想好好解决之类的,还说对方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只是个小小的理发师。
祁嘉脑子嗡嗡作响却怎么也转不起来,盯着聊天界面的“对方正在输入……”专心致志等她的下一句话。
最后她说:“我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嘉嘉对不起,是我坚持不下去了。”
祁嘉和衣倒在床上,从第一次见李婉开始回忆两人的一切,就像濒死之人回忆自己的一生。
他和李婉是大学同学,算算在一起已经5年,虽然不曾如胶似漆,但也算感情稳定,只是毕业后两人工作地点隔得远,同在S城却分开住,异地恋一样凑时间才能见面。
其实李婉是个很好的姑娘,开朗上进又独立,从没嫌弃他穷,但她内心有点浪漫主义,祁嘉却是完完全全的务实派,学生时代还好,步入社会见识了更大的世界,各自有了经济基础,慢慢就出现了矛盾。
譬如李婉总想着活在当下,租更好的房子买漂亮的衣服,打车上下班,生活得更体面,而祁嘉却满脑子只想着攒钱,一分掰成两分花,好早日回老家盖房子;譬如李婉总希望过节过生日收一份不那么实用的礼物,哪怕只是一顿人均300的晚餐,而祁嘉永远只会选择亲自下厨,虽然忙进忙出得花掉整整半天的时间;譬如李婉喜欢听音乐会追电影节看话剧等等,而祁嘉宁愿到处找网络下载链接……
类似种种不一而足,其实问题早就出现了,只是一直视而不见罢了。
李婉错了吗?祁嘉不觉得。她要的生活很简单一点都不过分,是他自己没钱又没用,而且一直在偷懒,对两人感情的经营太过敷衍,甚至连应有的照顾都很少,仔细想想,李婉一个人过都比和他在一起开心,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
而且李婉还不是为了钱离开他,居然是找了个窄胯托尼。
祁嘉惊讶而难过,但想了半天硬不起心来怪她,最后只回了一句:“婉婉,等我过几天回S城再说。”
按完发送键,房门也开了,封尧的臭脸一如既往。
祁嘉扔了手机,用被子把自己整个罩住埋进黑暗里。
封尧顿时脸一黑,上前踢了踢他的床脚:“喂,你什么意思,见到我就躲被窝?”
祁嘉没心情伺候他,假装没听见。
封尧便开始动手去扯祁嘉的被子,两人夺了一会儿,祁嘉突然自己把被子一掀从床上蹦了起来。
封尧被他吓了一跳:“你有病啊!”
祁嘉还是一声不吭,干脆甩门出去了。
“好啊祁嘉!你给我等着......”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封尧暴跳如雷的吼声,不过祁嘉知道他根本不会骂人,来回来去就是“傻逼”、“有病”什么的,平常就听习惯了,这会儿隔着门,和挠痒痒差不多。
气温已经回升,但夜晚还没暖起来,祁嘉在酒店附近溜了一圈,坐在前面的人工荷花池边,望着那黑峻峻的池面发呆,四肢都冻僵了才回房间去,那时封尧已经睡着了,竟然没把他锁在门外。
第二天下午两人有一个吃饭的长镜头要拍,戏中祁嘉工作受挫,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借由吃来排解压力,但是桌上只上了一盘馒头,他便闷头吃白馒头,与眉飞色舞谈新项目的好友——也就是封尧形成鲜明对比。
吃饭戏众所周知的难拍,何况要把白馒头吃得风卷残云,吃得心事重重,祁嘉表现不佳,肚子塞满后更加反胃,拍了几遍不得不暂停休息。
封尧鹰隼般的眼神盯着他,明明白白要报前一晚的仇:“垃圾,喜欢吃馒头?我让你吃个够。”
随即再上场,就变成了封尧突然找不到状态,但他向来NG少态度好,地位也不是祁嘉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能比,因而所有人都只顾着安慰他配合他,根本不会怀疑他是故意为之,祁嘉因此闷着声反复重演这一幕,偷偷催吐了两次,拼命把那源源不断的馒头塞进自己的嘴巴里,最后眼角逼出眼泪,才终于完成了这开机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