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摇了摇头,眼光定在床帏上,喃喃说:“一切都是天意……”他想起最后一次见面时,她祝他得偿所望,可惜,这愿望并没有实现,他不仅失去了母亲,也失去了父亲,那些因宠爱而得到的圣恩,也随之而去,不再复返。
玉茗看他这幅样子,哪里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心中一酸,眼泪就要落下来,却强忍住了,慢慢说:“殿下不必忧心,既然一切都是天意,想也是无用。”
她记起曾看过佛经提及,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Yin炽盛,而她跟李瑁,正受着各自的苦难,第一次明白,人生原来也会有月圆月亏。
李瑁闭上眼,面对这个并不熟悉的女子,这几个月萦绕在心中的想法,突然如洪水般倾泻而出,他不知是跟她,还是跟自己说:“我七岁进宫受封,在世人眼中,我是圣人的十八子,武惠妃最宠爱的儿子,连我自己也是这般认为。”
“直到太子哥哥被废、被赐死,母妃因参与其中惶惶不可终日,受惊吓抑郁而终,我才明白,自己不过是圣人三十几个儿子中的一个。我们这些皇子,看着光鲜亮丽,其实被困在这十六王宅中,一直到死才能出去……”
他还想说着什么,却哽咽着说不出来,一道泪水滑落脸颊,那闷在心中的话,终于宣泄而出,连带着大半年的抑郁,化作泪水发泄出来。
一只手轻轻拭去他脸上泪水,那手如此温暖,好似年幼时每次进宫,母亲轻抚他的那双手。他睁开眼,泪眼模糊中,那女子轻声说:“十八郎,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十八郎,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呢?自从太子死后,他再也没有见到父皇,母妃也已过世,这个从小伴随他的爱称,就这么被人遗忘了,却没想到,还有再次听到的一天。
脑中绷着的那些念想就这样突然散去,一阵疲惫袭来,这些日子他缠绵病榻,却从未睡过一个好觉。他突然觉得好累,好困,就想这般长睡不醒,这样再也没有什么能令他烦扰。
他伸手轻轻握着脸侧的那只手,仿佛幼时握着母妃的手一般,就那样沉沉睡去。甚至,他还做了一个梦,在梦中又回到了幼时,那般无忧无虑,逍遥自在。
玉茗看他握着自己的手睡着,那张年轻的脸,此刻的睡颜却单纯的像个孩子一般,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在他光洁如玉的脸上,抚平那微蹙的眉头,过了许久,才轻叹一口气,将被他握住的手轻轻抽出,又给他盖好锦被,这才转身走出屋。
杨思勖正站在院中等候,见她红着眼睛出来,心中不知为何有一丝心疼,面上却仍冷冷的,说了声:“走吧。”转身带着她出了王府。
待走出王府大门,玉茗冲他深深一拜:“今日多谢虢国公相助,小女子不知以何相报。”
杨思勖看她这般客气,莫名有些不痛快,冷冷说:“什么谢不谢,我只知道今日乃是带了义女来王府。”
玉茗一愣,不解的看着他,莫不是这位虢国公真要收她当义女不成?
杨思勖一挑眉毛:“怎么,你不愿意?”
玉茗忙拜道:“小女子不敢。”她想了想,突然一笑,改口道:“多谢义父。”
这一声义父叫的杨思勖心里十分舒服,他自幼便入宫当了宦官,无儿无女,连高力士都娶了妻,他却一直孑然一身,原本以为这一辈子主动无牵无挂,却没想到,竟然在这花甲之年竟然与这丫头有缘结为父女。
“好,好。”一向寡言而他竟然连着说了两个好字,连语气中都带了丝激动:“既然你叫我一声义父,以后若遇到什么难事,便来找我。”说完,转身离去。
玉茗目送着那虽年迈却仍健硕的身影消失在远处,这才慢慢往回走。这一日发生太多事,她年轻的心有些混乱。没想到,那杀敌无数、备受圣人称赞的堂堂虢国公竟然会收她做义女,想起当年第一次相遇,那时年幼的她,怎么会想到,有一天竟然会与这位大人物有了来往,不由感慨万千。
只是,一想到方才李瑁那般憔悴的模样,她便一阵心疼,那个被她珍藏在心中的人,为何会变成这番模样,她眼睁睁看着他深陷泥泞,却帮不上一点忙,这种无力感让她痛苦万分,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帮他?
玉茗茫然走在街上,在经历了诸多苦痛之后,她突然长大了,那个曾经天真浪漫的少女,终于明白了何为人生的无奈。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插播一则小广告:懒作者双开的搞笑现代小甜文已更新过半,相信我,尽管我是个正经的古言作者(不要脸的自称),但是现言写的还是很逗比的,不喜欢现言就无视这条吧......
第18章
回到家她便病倒了,她这病来的蹊跷,韦昭训心中着急,疑心女儿是撞了邪,却又不能在府中大张旗鼓的做法事,以免传了出去影响她将来嫁人,只得狠了狠心,将她送到城外山中女观静养。
这本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没想到,玉茗在那观中,病竟然一天天的好转起来,不到十日,已能在院中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