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回答,林行舟又问了一遍:“真的啊?”
魏执半天才艰难地将自己握紧梯子的手松开,大概是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缓过来了一些,他终于吐出一口气,缓缓开了口:“其实只要不往下看就不会有事。”
“可你刚才往下看了,”林行舟也没嘲笑他,只说,“我们现在在二十楼,没电梯,只能走楼梯,那你要怎么下去?”
魏执没吭声。
外面的雨声势浩大,让大楼的墙体一隔,变得闷声闷气的,像是有人闷在被子里哭。呜呜咽咽的风声穿堂而过,间或夹杂着几声鬼叫和鸦啼,仅仅是站在这里,都能被诡异的环境钻个透心凉。
周遭只有手电筒那么一点亮,在这Yin气森森的鬼楼里,林行舟实在一刻也不想多待,可偏偏身边有一只关键时候掉链子的鬼王。他一时愁得冷汗都下来了,抬手挠了挠额头:“要不咱们先走着?还是……待到明天早上?”
“走吧,”魏执说,“不要紧。”
这人嘴上说不要紧,身体表现出来的却不是那么回事。楼梯没有扶手,甚至这里缺一块、那里少一块,坑坑洼洼的,宽窄都不一样。他们来时一路向上尚且没有太大感觉,此时站在二十楼往下看,即便普通人都觉得晕,仿佛下一刻就要掉下去,更何况是恐高症了。
魏执才走到楼梯口就停住脚步,林行舟心说都这样了还要逞强,索性把手电筒往旁边一放,半蹲下来:“上来,我背你。”
他本来想着姓魏的原形是一团雾肯定很轻,可这一试之下才见真章,没背起来不说,还差点把自己腰闪了。他一脸无奈地趴在墙上喘气:“我说你怎么这么沉啊?”
魏执沉默三秒:“要不你先走吧。”
“走?我走去哪儿?底下还有一堆小鬼等着呢。”林行舟一摊手,“咱俩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我陪你在这儿等到明天早上再想办法,二,就算爬现在也要爬下去,你选哪个?”
“还是走吧,”魏执说,“伤魂鸟突然出现,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采取什么行动,夜长梦多。”
林行舟把手电筒捡起来:“那行,我走前面,你拉着我就好。”
他说着把一只手递给对方,魏执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伸手回握住了。林行舟打着手电贴墙往下摸,看到那只被踹下楼的夜叉并没有回来,这才稍稍宽心,加快脚步下楼。
谁料想刚下了半层,魏执又不走了。
林行舟已经完全没了脾气,丝毫不想吐槽神通广大的鬼王居然会被恐高困住,他站在原地叉腰想了一会儿,画出一块黑色的布条,问对方说:“你信不信我?”
魏执抬眼看他,脸色比之前更差了,林行舟又说:“虽然我也没什么本事,还总是麻烦你……如果你信我的话,就把眼睛蒙上,我带你下去——不看路下楼梯,没问题吧?”
他说着把那布条举到对方眼前,魏执没说话也没挣扎,只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摇摇头,把眼睛闭上了。
林行舟帮他绑好了布条,又问:“如果我们这边动静太大的话,会把小鬼引过来吗?”
“有我镇着,不会——你要干什么?”
“那我就放心了。”林行舟说着掏出手机,点进音乐选了一首歌循环播放,魔性的声音立刻从手机里飘出来,瞬间回荡满了整个楼梯间。
“baby~你妈妈一直说我老土……我就找了村口王师傅烫头……她就不会再来拆散我俩……”
魏执:“……”
为什么又跟“头发”有关?
两人就在这一言难尽的背景音里手牵着手往下走,路过十二楼的时候,林行舟居然还有心情跟那卡住的长鬼打了个招呼:“兄弟,你为什么就不能弯下腰,从洞里爬出来呢,这样卡着不难受吗?”
鬼王被这“神曲”洗脑了整整二十层楼,一时间也无暇顾及自己到底恐不恐高,直到林行舟跟他说“到底了”,他还沉浸在“可乐”“芬达”和“王老吉”里,鬼使神差地说:“你家的可乐,过期了。”
“……啊?”
这时候魏执才恍然回神,一把摘掉眼睛上的布条,果然看到自己已身在一楼大厅,外面依然是漆黑的天幕和如织的密雨。
他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天和雨,随后回转身来,眼角的弧度微不可见地柔和了一点:“谢谢。”
“唔,”林行舟老实不客气地接下了这句感谢,动手把音乐关掉,“我欠你的谢谢太多了,就继续欠着吧,还不过来了——我们走吗?”
魏执点了点头。
五分钟以后两人回到车里,林行舟问:“你行吗?要不我来开?”
“不用,”魏执说,“下雨路滑,还是我来吧。”
车子缓缓从城郊向市区开去,魏执把雨刷开到最大,同时打开车载广播,广播里正在播报暴雨预警,提醒司机们小心行驶。
林行舟坐在副驾上摆弄手机,突然奇怪地说:“这任务报酬不是一百六十万冥币吗,怎么变三百二了?系统出bu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