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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的琴声从蒋琅华指间涌出,初听似潺潺细雨,细辨存料峭春寒,音律饱满而流畅,颇有几分“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的兴致,果然是有几年工夫在里面的。
仪嘉卖力地击掌捧场:“蒋娘你这琴艺真好,方才可真是把我都给听痴了呢!”
这些年蒋琅华在府上愈发沉寂规矩,仪嘉都差点忘了这人原是穆宣侯蒋家姑娘了。
蒋琅华连连笑着摆手:“不值什么的,倒是叫县君见笑了。”
仪嘉也对她报以一笑:“是我二阿兄好福气呢,当年二阿兄还曾因着你同司马小叔叔打过一架,我也没成想他二人如今竟也好到如此地步。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阿母那边看看。”
蒋琅华看着仪嘉离去的背影,对着当年事情也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
当年她同顾祎和司马弋之间并非常人传言那般,爱慕虚荣,为着顾家二郎退了司马家亲事。
当年穆宣侯曾经口出无状得罪了狠了顾鄂,可不幸的是后来顾家得势如日中天,蒋家一脉自此在朝中抬不起头来。看着司马家因为同顾家交好而愈发扬眉吐气,再看那董盛反对顾鄂一门受处,穆宣侯这心里面不是没有动摇的。
当年他骂的是顾家门第,眼下要解了顾鄂此处心结,就必须做一些真正能叫顾公看到“诚意”的事情……比如,叫蒋琅华入顾府侍奉顾家公子。
可奈何当日蒋琅华已有了婚约,而且司马家也不怎么好放开手去得罪。正当穆宣侯左右为难之际,不知怎的这消息就递到司马府上去了。
司马弋知道此事之后果然大为不爽,巴巴儿叫了穆宣侯去外头喝酒,也算是问一个解释。
至于当日司马弋同自家阿父说了什么,蒋琅华至今还是不得而知,但是当年司马亲口对阿父说不会再要她却是事实。
严格来说,这门亲事的解除不是蒋家提出来的,而是蒋家生了旁的心思后,被司马弋或者说是司马家给退亲的。
司马的傲气,她也是第一回领教,心底还曾生出几分钦佩之感,当真比任人拿捏的她好太多太多。
蒋家与司马家素有根源,司马弋退亲之后仿佛还遭到了父亲训斥,但再也不似之前一般在家装病躲懒不出门了。
那时的顾祎正值最是郁郁之时,对于阿父拟定的妻子当真有着十二万分的不满,却偏偏又不敢明着反抗。蒋琅华和顾祎幼时便有着几面的缘分,不过放低姿态稍使手段就将男人心神迷倒。
看着小姑子仪嘉过得这般潇洒,蒋琅华心中说不出究竟有多羡慕,毕竟这才是她所最最向往的闺中生活。
可就在她这个年岁时候,蒋家已经是不行了。
所有的骄傲与侯门女尊严,都在委身顾祎的那一刻崩塌。她知道自己和任桐秋都是可怜人,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果她连任桐秋开始时候都拿捏不住,日后在府里恐怕更难立足。
有了顾慎,日子终归好过一些。
一切的一切,说到底,都是为着一个蒋家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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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仪嘉赶到顾氏房间之时,发现自家阿父竟然也在这里,而且神色十分不好,是介于那种头痛和匪夷之间的微妙脸色。
仪嘉乖乖坐了下来正待发问之时,卞氏也是一脸苦大仇深地端着茶点走了进来,搞得仪嘉愈发地莫名其妙。
顾鄂清了清嗓子,用极尽正常的语气对着仪嘉开口:“江东和蜀中这些日子不大太平。”
仪嘉点头,这个她听说了,仿佛是在分土地方面产生了不少摩擦,又有西南少数民族领袖在那里瞎搅和。利益当前,之前联军的那点子情谊也基本烟消云散。
“江东来了使者入京,说是孙翊看上了你……”
仪嘉大惊:“真的么?”
那还得了!
顾鄂继续悠悠道:“当侄媳妇……”
仪嘉:……,阿父你断句这么调皮真心大丈夫?
坑女的顾鄂继续用悠悠的口气对着女儿发问:“你和孙绍之间,究竟怎么回事?”
仪嘉跟孙绍之间的渊源那需要追溯到上辈子时候,眼下顾鄂发问,仪嘉也只能挑拣着这辈子的事情说一说了。
果然,就在顾鄂听到仪嘉说法,孙绍对于持有传国玉玺的自己无条件放行,并且保护到了江北地界,顾鄂脸上的神情就不似方才僵硬了。
在顾鄂看来,这小子敢于无视孙翊命令放人,是有种;对于仪嘉一路扶持护送,是情深。
年纪不大,主意不小,倒叫顾鄂刮目相看。
卞氏有些紧张兮兮:“那阿嘉你是怎么个意思?”
仪嘉不说话,只是拿俏生生的眼睛看向顾鄂,后者抵不过小女儿攻势,对着卞氏劝道:“之前你对我给二郎、四郎几个孩子订的亲事多有不满,如今仪嘉大了想自己拿主意,偏生你又不许了。”
卞氏直言道:“阿嘉自小是我捧在手心里头养大的,江东路远暂且不论,我只问君侯一句,能否给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