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十数日后,有个一身重紫的大官来家里宣旨——说父亲已经殁了,让自己节哀……
秦佩头痛欲裂,很多先前刻意遗忘的往事浮上脑海,譬如那个面如冰霜、言辞冷峻的大官正是他如今的造册恩师赵子熙;譬如自己从小只知母亲是翰林家的孤女,可舅家是个什么模样却从未见过;再譬如宗族里的叔伯兄弟在父亲去世后便再无联系,而自己印象里更是从未见过祖父母!
可明明父亲官拜吏部尚书之时,朝廷给了恩典,祖母与母亲双双得封一品诰命,若是祖母在世,为何自己从未见过?
秦佩跌坐在地上,脑中只剩下一句话来回盘旋——
阿耶,你到底做了什么?
第69章 第十二章:南衙群臣朝见疏
秦佩浑浑噩噩地过了好几天,其间除去派恨狐打听轩辕冕身子是否康健外,世事近乎一概不问。
故而当轩辕晋来刑部主事的时候,竟未见着他人。
“秦主事何在?”轩辕晋皱眉问道,口气已有几分凌厉。
刘缯帛恭敬回道:“回雍王的话,秦佩身体抱恙,故而身不能至。”
轩辕晋笑笑:“怕不是听闻本王今日走马上任,他才突然病了罢?”
人呐,一般认定了某人某事,别说是苦口婆心的解释,就算是真相摊开揉碎了放在面前怕也是不会信的。雍王如今对秦佩的忌惮猜疑,便是个极鲜活的例子。
想通了这点,刘缯帛也懒得为秦佩再言语,只站定在堂下,神游太虚。
见没人搭话,雍王随口、交待了几句对堂下诸刑官的殷殷期盼,对近来刑部的人浮于事亦敲打一二,便干脆直入正题了。
“突厥案查的如何了?本王听闻此案竟和采女案有涉,可有此事?”
刘缯帛垂首道:“杀害宦官李忠的凶器与杀害夏侯轻的凶器相同,均是突厥兵器鸣镝。”
“那采女案呢?为何不彻查?”轩辕晋挑眉呵斥道,不得不说他到底是轩辕家的血脉,又不似太子那般长相Yin柔,板起脸来还真有几分龙子凤孙的王霸之气,颇能唬得住人。
此案移交丽竞门之事,并无太多人知晓,外人只道还是刑部在查,刘缯帛也只能强忍着不耐,连连告罪。好在他是寒门官吏中极出挑的人物,轩辕晋如今也正是拉拢重臣之时,宽慰了两句也未再深究下去。
秦佩还在府中告病,却接到雍王的谕令,对其大加申斥,说他“自恃贵重、尸位素餐,暗藏私心、jian猾诡诈”,用辞之严厉在官场简直罕见。
就在满朝官员都等着看秦佩笑话时,秦佩却在大朝中参劾雍王,直言其“Yin图储位、结党营私,无知僭越、串联群臣”,雍王一党当场便撕破了脸面,一时间朝堂上你来我往、争执不休,甚至还有些年轻气盛的官员挽着袖子便要下场斗殴,好不热闹。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秦佩此番更是引经据典以一当十,颇有武侯舌战群儒之风。
赵子熙冷眼旁观门生大展雄威,面上是满脸的不敢苟同,可却也没制止他们吵闹。
赫连仲祺看着满面不屑、舌灿莲花的秦佩,想起当年御街之事,不由得心中后怕,那时的秦佩碍着太子的面子怕还是给他留了点脸面,若是当真如今日这般不管不顾地骂将起来,恐怕自己当街就能气吐血去。
刘缯帛陈忓朱子英等同僚同科自是焦急,心中都觉得秦佩今日失了神智,就算储位不更,雍王到底也是圣上宠爱的亲王,得罪了他也是吃不了兜着走。陈忓更是偷偷去拽秦佩袖子,用的力气太大,差点落了个断袖的笑话。
轩辕冕端坐上方,淡看阶下众生相,忽而捂唇闷咳起来。
赵子熙留意到,不由怒喝道:“朝堂之上,岂容尔等咆哮!”
被恩师盛怒震慑,又担忧轩辕冕的身子,秦佩抿唇退后不语。轩辕晋则不同了,只见他Yin阳怪气道,“赵相也来为爱徒撑腰么?守望相助,当真是士族风范,不愧是占据宰辅之位数十年的人物。”
赵子熙挑眉看他,不怒反笑道:“王爷是在申饬老夫么?”
轩辕冕忍住喉中腥甜,冷声道:“雍王,不可对赵相无礼。”
也不知那宁陵四俊将雍王哄骗到了何等地步,面对首辅质问与储君责难,轩辕晋竟丝毫不知收敛,昂首道:“难道臣弟说错了么?刑部庸碌无为,难道赵相没有失察之责?秦佩跋扈狂妄,难道赵相没有纵容?士族盘剥民膏,难道赵相没有包庇?”
话音未毕,整个朝堂一下子哗然一片,简直有如东市喧嚣。
世家子弟自不用说,自雍王发难后自是如履薄冰,此刻见赵子熙被当众申讨,哪里还站得住,个个都是义愤填膺,恨不得立时便弃官而去,回乡梓故里去曲水流觞、隐逸山水;雍王一党均连声附和,和旁边的异见官员吵个不休;剩下的如刘缯帛一般的中立臣子,则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一般。
秦佩四体发冷,胸口处郁气上下奔腾,见旁边陈忓忧虑脸色,他才注意到自己周身都在发颤。
赵子熙本就号称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