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卫望舒本来身体初愈就有些虚弱,坐了那么多天马车也着实累了,眼下坐回马车里晃着晃着,脑海中浮现出一地尸体腐烂的场面,就有点……想吐了。
挽朱递了颗梅子给她,眼里满是担心。
卫望舒接过梅子,含在嘴里,被那酸爽的劲儿一压,顿时好了许多。她看着同样瘦了也晒黑了的挽朱说:“跟我出来让你受苦了。”
挽朱忙道:“哪里的话……”说着眼睛也有些shi润了。说起来是都吃了不少苦头的,可总算找到了太子殿下了不是么。
卫望舒撩起马车帘子向外看去,却是紧缩着眉头,舒展不开。
挽朱也跟着向外望去,方才她自然也听见了探子的话,但凡想起那群土匪,她都忍不住有些颤抖。
他们凶猛、残忍,一如这草原上的狼。
卫望舒像是发觉了挽朱的想法了,轻声安慰道:“草原那么大,要想遇到那群人也不容易呢。”
挽朱笑了笑,“可不是,过了这一带就好了呢。”
只是有土匪活动的“这一带”,以他们最快的行进速度,也得走上半个月才能通过啊。
此后连着赶了五天的路,大家都不说话,都是想要保存体力的样子,实则是大伙的心情都很压抑。
这五天来他们路过了好些地方,虽说探子都带着他们绕开了不该看的,但也遇到过一、两拨的逃荒人群,虽然都远远地躲开了,不过看着那些人,也着实可怜。
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他们自顾不暇,自然不想节外生枝,遇到人群都避得远远的,不过探子会等人群走远后,过去打探一些消息来。草原以牧民为主,牧民群居而生,这会儿又是草木繁盛的时候,为了赶草季,牧民们少不得要迁徙的,纵然土匪们横扫了这片地界,也还是错过了部分牧民。
他们路上遇见了一队牧民,正要离开这里,也在赶路。据他们说,土匪遇到牧民,是老少通杀,一个都不会放过的,其他的牧民队好多都这样死绝了!侥幸没被土匪遇到的,都打算离开这片区域了。
挽朱听了眼睛都红红的,这或许便是土匪跟官兵的区别,就是两国打仗,也没有百姓全杀的道理啊!
因为怕遇到土匪,从天亮到天黑,大家在马车或者马上都不带停顿的,只有马儿累极的时候才下来休息一会儿。这样跑了七天,实在是累得够呛。
好在老天还算帮忙,进了蒙古境内就没见下过雨,否则一路泥泞,只怕速度还要更慢。
这天下午天有些Yin沉,眼看着要下雨,李睦弘便说找个能避风避雨的地方停下来歇着,让马儿也吃点草歇息一下,顺便点个篝火,看能不能打到一些猎物。
这个季节的草原,野兔、野鸟什么的还是挺多的,运气好还能打到黄羊。如今他们已深入草原,再走两天就能离开土匪活动的区域了,虽不敢放松,但心里多少轻松了些,目前看来运气还不错不是么。
吃了那么久的干粮,说真的大家都受不了。
李睦弘身边的两人背着弓走开了,另一个去打柴点火,挽朱则到不远处的河边打水过来。因为雨水丰盛,原本的小溪都成大河了。
卫望舒放了马儿去吃草,然后从马车上搬了个草垛下来坐着。
这是一个背风的崖壁,底下向内凹进去,虽不似山洞那般能完全挡雨,但顶上有突出的岩石,就算下雨倒也不怕淋着。
“累了吧。”李睦弘走过来,就往边上的石头上一坐,完全不似在京城那般讲究。卫望舒有些恍惚,记得曾经的李睦弘可是挑剔到极致的人,容不下鞋面上沾一点灰的。曾经的李睦弘丰神俊朗,永远以最完美的一面示人,哪似眼下这般不羁。
“不累。”卫望舒莞尔,这会儿还娇滴滴的话,就不是来帮忙了,纯粹变成拖累他了。
李睦弘也笑,眼神温暖而坚毅。这半年都不到的时间里,经历的事情比二十年都要多,如果说原来的李睦弘是一把贵重的镶嵌着宝石的剑,那么现在这把剑已经磨利见血了,煞气隐现,不再只是挂墙上用于观赏的了。
其实这样的李睦弘,随意束起的发,穿着蓝色的粗布袍子,脸上的胡子也不是刮得十分干净,眼神里分明带着强烈的复仇的执意,却能依旧保持平和的态度,倒是更让卫望舒欣赏的。
“接下来的事情,你有计划吗?”卫望舒问道。
李睦弘伸手,将她落下的头发抚到耳后,柔声说:“到了你父亲那边后,你就老实呆着,不要再乱跑了。”
卫望舒愣了愣,不知怎的,也没躲开他的手。那只手有些粗糙,是从小练武捏兵器磨出来的。
李睦弘是个优秀的储君,于文于武都是不差的。
“嗯。”卫望舒低yin了一声,她对李睦弘的感情,到底是有些复杂,这些年纠缠下来,真是说也说不清楚。
然后两人就也没说话,都静静地坐着了,没有尴尬,没有不安,反倒是有些不知名的暖意流淌其中。
卫望舒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