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非常低,他松开福央的下巴,语气里带着疲倦:“不哭了。”
尹牧低头抓过福央的手,福央讶异地低头,尹牧却牵着他朝教室走了。在教室门口尹牧放开了福央的手,他伸手克制而贪婪地揉了揉福央的头发,朝他抿嘴笑了一下:“进去吧。”
教室里的电影还在继续放着,男女主角在阳光下拥吻诀别,福央撑着下巴,看着看着就走神,不一会儿屏幕的光映到福央的眼睛里,把他眼里满满的ye体照得反着光,眼泪像无知觉地流着,耳边是电影里听不出节奏的配乐,眼前的景象被泪水模糊,福央的心脏难过地像得了重感冒,又疼又听不清。
电影结束,有同学开了教室里的灯,学生们陆陆续续活动身体,管玥回过头就被福央吓了一跳。
“我的天哪!福央你怎么了?”
福央的目光很空,没什么焦点,他眼泪流得眼眶通红,眼白部分也罕见地有了红血丝,鼻头嘴唇全部通红,整个人像是暴晒过后被晒伤了。
福央不回答她,他疲累地呼吸着,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剩下满满地悲伤,他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看,整个人似乎被困在刚刚的情境之中,尹牧说他有了喜欢的人,福央从未感觉到生命如此的寡淡,似乎他正只身被困在一个破败而陌生的山头,没有人来也没有人走,面前一片苍白,身后万丈深渊,福央第一次觉得心脏原来可以这么空荡荡。
管玥见福央不说话,下意识去看尹牧,却发现尹牧的情绪似乎也不对,他低着头,脸色不霁,嘴唇紧抿,似乎在发呆。
管玥第一时间判断是这俩闹别扭了,平时好的穿一条裤子,别扭一闹起来杀伤力居然这么大。
管玥让谢予双回头看,谢予双也惊讶了,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尹牧,尹牧慢慢抬眼,目光里是还未褪尽的绝望,谢予双顿时惊呆了,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
尹牧眨了下眼,朝她摇头。
晚自习结束的时候是福央高二以来第一次没有和尹牧一起走,他听到老师说了放学后便自己起身下楼。
路上学生很多,耳边嘈杂热闹,福央慢慢地朝宿舍走,路灯把他的影子拉成长长的一条,显得有些孤独。
尹牧单肩背着包,和前面的身影隔了三米的距离,同样的速度跟着,一路跟到宿舍,尹牧罕见地洗了两分钟澡就出了浴室,带着一身还没擦干的水上了床,戴上耳塞和眼罩闭上了眼。
尹牧做了一个很深的梦,梦里他几乎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小山,过来。”
病床上的父亲朝自己招了招手,尹牧怔怔地朝父亲走了过去。
尹牧的小名叫小山,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过了,爷爷nainai喜欢叫自己牧牧。
“你长这么大了。”
父亲枯槁的手握住了自己,瘦得只剩下一层皮的脸上漾开一个十分吃力的笑容,父亲带着尹牧亲手织的那顶天蓝色毛线帽,六年级的尹牧照着电脑上说的一针一针把那顶帽子织好,毛线是他拿存下来的钱去店里买的。
“爸。”
尹牧叫了一声。
尹楚伯眼里带着满足和欣慰,他叹了口气:“天气有些热,爸爸可以不用戴帽子了。”
尹牧听话地点了点头,把父亲头上的帽子轻手轻脚地取掉。
尹楚伯头上已经没有多少头发了,他这病已经缠身三四年,到如今依旧没有治好,每天靠着药物和化疗吊命,本来健壮的中年人被折磨地一阵风就能吹倒。
突然窗外刮进一阵风,尹牧想走过去关窗,手却死死被攥住,尹楚伯的目光突然透着歇斯底里的恶意盯着尹牧,他的声音嘶哑尖利:“你!你这个孽子!你不听我的话!你想干什么?!!!”
尹牧顿时慌了,他拼命摇头:“爸,我听话了,我没有不听话!”
尹楚伯的眼眶中居然开始一股一股地流血,他用力掐着尹牧的手:“你喜欢上了那个男孩!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得起你爷爷nainai吗?!!”
尹牧害怕地说不出话,他想逃,一转身却打碎了床头柜上的玻璃杯。
“哐铛”一声,尹牧似乎瞬间清醒了。
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面前变成了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的那个场景。
尹楚伯戴着呼吸器,艰难地看着自己的父母和六年级的儿子,想把他们的样子刻在脑海里,到了下面也能想起来。
尹牧的眼泪像不要钱地流着,尹楚伯无力地看了眼儿子,从喉咙里费力地说出几个气音:“要听…爷爷…nainai…的...话…要好好…学习…不能让…他们…Cao心…”
尹牧含着眼泪点头,他是从学校突然被带出来的,班主任匆忙地把自己喊出了教室,给自己打了辆车去医院,说“你爸爸快不行了,你爷爷让我把你带去。”
尹牧脖子上还系着红领巾,背上背着书包,他紧紧握着尹楚伯的手,一声一声地喊爸爸。
爷爷站在病床的另一边含着泪沉默地看着自己病重的儿子,nainai哭到不行早就